第十四章 天生异象
结婚那天,也像其他人家一样,欢天喜地,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排了好长。同年,双喜临门,翠萍也怀孕了。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眼看着,终于要组成大家庭了。
可霍秋兰也不由得担心,这一年汪天师已经七十多岁高龄,虽然身体健硕、仙风道骨,但总有羽化一天。这些年,都是由汪天师独自画符,从来不让他的儿子和弟子参与。如果汪天师不在人世,是否还有人能够接班。再者,李大鹏体内邪魔一直没有消除,被符箓暂时控制,孙子出世后,邪魔会不会纠缠到孙子身上,这些都让她困扰。
霍秋兰念道的孙子正是我。我还没有出世的时候,奶奶霍秋兰就给我起了好名字,李扶摇。取自“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她希望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李大鹏终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如果父亲没有那一天,那就寄托在我的身上。
我出生那天,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所知道的并不多,许多事奶奶始终没有告诉我。
那时,我们家在宝华山麓经营了一间小旅馆,旅馆的顶楼,是我们自家使用,母亲就在这里生产,找来的产婆在附近很有声名。
那是一个白天,好端端的晴天,忽然乌云蔽日,狂风大作,之后雷电交接,宛如末世的黑夜。汪天师早在几天前,就从石门来到我家旅馆,还带着他的大儿子,两个人都是一把年纪,汪天师七十多岁,大儿子也五十来岁。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我们家。
母亲生产之际,雷电在我家窗前不停地划过,听说劈断了不远处的一棵百年的老榕树。母亲身体本来就很脆弱,因惊吓过度而难产,只有产婆带着两个徒弟掌控大局,产婆也慌了,说要送到医院及时就医。但外面的天气恶劣,没有交通工具,根本无法将母亲送去医院,父亲叫了一辆农用车,也迟迟未到。不多时,奶奶和父亲就面临保大保小的问题。生死存亡之际,还没等他们考虑,母亲丁翠萍没有撑住,香消玉殒。
产婆说我也胎死腹中,节哀顺变。奶奶和父亲承受这突然的打击,一时没能缓过劲来。奶奶失魂落魄地走出旅馆,一个人站在狂风暴雨中,不多时又发了疯似地跑回家,找到产婆,让稳婆划开肚皮,把孩子拿出来。奶奶说在暴雨中陷入了昏迷,母亲的灵魂告诉她,肚中的孩子还没有死,一定要救出来。
产婆将信将疑,但外面风雨大作,又走不脱。被奶奶一直纠缠着,只能照办。于是我就出生了,我来到这个世界“悄无声息”,没有哭闹,因为我并没有呼吸。
母子二人的尸身躺在床上,奶奶和父亲眼睁睁地看着,黯然失落。大约晾了三四个小时,外面的雷声缓了许多,汪天师父子风尘仆仆地回到旅馆,二人满身伤痕,衣衫破损,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
进门后,奶奶将母亲难产致死的消息,告诉汪天师。汪天师也黯然神伤,看了一眼李大鹏,长长叹了口气。这时,他快速走近一动不动的我,做了一个手印,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我顿时醒了过来,那是我第一次睁眼,奶奶说我眼神凶恶,像欠了很多钱一样。
汪天师又从八卦袋中取出他的大印,抠出大印底部的玉石,将这块玉石做成一块玉佩,挂在我脖子上,再三嘱咐,务必寸步不离,而且不得和任何人说起这块玉。说我命理坎坷,只有佩戴这块玉,才可以逢凶化吉、驱灾辟邪。
交代过后,汪天师父子二人也不收拾行李,急匆匆地赶出门去,走进大雨之中。此后,汪天师再没有出现,而他的大儿子,回去后不病而终。
江湖传言汪天师已经驾鹤西去。由于找不到汪天师,父亲没有符箓护身,再次遭受着病痛折磨,奶奶去石门找到汪天师的二儿子,他说这事无能为力。从此父亲一病不起,意识越来越薄弱,迷迷糊糊间经常喊着母亲的名字,不到半年,父亲离世了。
自从嫁到李家之后,奶奶霍秋兰没过一天好日子,眼看着有盼头了,盼着,盼着,有多少期望,就有多少绝望。
奶奶不能绝望,现实需要她再次坚强地站直腰杆。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在襁褓中等待她抚养成人。和爷爷李鲲、二爷爷李岳下葬的那晚一样,霍秋兰一生之中第三次经历这一夜。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她送走了自己的儿子,不管第二天醒来怎么样,都必须继续刚强下去。她料想孙子在劫难逃,纵然如此,她也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这个孙子。
可是第二天,我并没有如她想象的发烧乏力,而是躺在婴儿床上,一如既往地闹腾,哭声明亮通透。再过几天,身上也没有出现红疹。奶奶不明所以,既然折磨了李家三代的妖邪无影无踪,她心中是说不尽的开心。
虽然没有传承太爷爷李龙源的病,但也有纠缠在我身上的其它的病症出现,不过对比他们的煎熬,我身上的病不值一提。
这事要从我出生的一个多月说起,父亲还没有去世,身体孱弱的他,常常咬牙坚持,抱起自己的儿子。身处襁褓的时候,医生说要晒晒太阳,促进骨骼生长。但只要把我抱进太阳,我就号啕大哭,父亲和奶奶不明缘由。医生坚持说我缺钙严重,必须晒太阳,早上太阳温和的时候,父亲不管我的哭闹,硬生生晒了二十多分钟,晒完后浑身皮肤红得发紫,周身泛起一层层死皮,那时的我已哭得脱力,不再闹腾,气息微弱。父亲发现后,送到医院抢救,住院一个多月,才逐渐恢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