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起火
说来也怪,李献其实很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向自己用了蛊惑的能力,却还是不可自控地对此人产生了一丝好感。
就像眼睁睁看见敌人朝自己捅了一刀,本心是想要躲避的,可对方出刀太快太准,自己根本躲闪不开一样。
而且李献很敏锐地察觉出来,对方使用能力的方式,更加迂回,更加柔和,更潜移默化,也更容易令人接受。
这与自己直来直去,霸王硬上弓似的蛊惑,有极大的区别!
虽然同样是言语上的蛊惑,但对方的技巧显然更高级,更纯熟!
如果把这位荧惑西极灵君比作一位撩妹大师、顶级海王的话,自己最多算是个,只会说土味情话的自信小伙。
李献暗暗记下,嘴上笑道:“呐,我看你也很帅啊,不过没有我的刀帅,你说是不是?”
呛!
李献骤然拔刀,寒光瞬间漫天铺洒,正堂之内刹那一片炽光耀眼!
因为李献吸收遮妖刀灵性相当彻底的缘故,此刻一人一刀无比契合,遮妖刀仿佛活过来一般,出鞘的刹那竟发出欢快的嗡鸣,同时刀光炽烈的程度,远远超过之前的几次!
荧惑西极灵君双眼刺痛,短暂竟无法视物,失声叫道:“九品巅峰兵器师!怎么可能,你明明刚刚入道!”
“你蛊惑能力的确很强,但反派话多必死!”李献大喝一声,灵性奔涌而出,本就炽烈的刀光再次登上另一个高峰,正堂内外亮如白昼,躲藏于墙角砖缝的虫豸鼠蚁瞬间崩溃奔走!
遮妖刀锵然归鞘,倏忽间光芒尽数收敛,黑暗无缝衔接般重新占据了整个空间。
李献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门外,荧惑西极灵君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满眼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个刚入道的菜鸟,不管是十二门大道中的哪一门,甚至连自己的能力还不熟悉,是绝无可能杀死一位神灵的!
哪怕只是个灵界中卑贱如蝼蚁的九品从神。
但兵器师,特别是初次入道便有不错吸收效果的兵器师除外。
因为人天生就会砍人,兵器师就是依靠强大的兵器捅人或者砍人,没有任何花哨。
不需要学习画符、学习念术、学习诅咒的技巧……只要兵器足够强大,吸收和掌控得足够纯熟,兵器师就很强大!
李献的兵器还不错,是万年县衙的命根子。
他对遮妖刀的吸收和掌控也还可以,如果不是刚刚入道,还需要熟悉力量,蓝观音可能会直接让他去找一件八品仙兵来,当场帮他晋升!
所以李献这个兵器师,在九品假道修行者当中,很强大。
面对神权不是特别强横的九品神灵,也很强大!
荧惑西极灵君脑袋歪了过来,因为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东厢房的某个房间内,某个神龛中的神像脖颈处,咔哒一声,出现一道裂纹,神龛之前的香炉之中,正在燃烧的香突然熄灭,烟气消散。
随着这些变化,整个房屋仿佛一下失去了生机,变得阴暗而冰冷。
李献也扑通一声坐回地上,他刚刚积聚起来的灵性,也在那一刀之后几乎再度耗空。
兵器师唯一的缺点,就是灵性的上限,真的很低。
低到根本无法持续作战。
同样九品,兵器师灵性的数量只有念术师的十分之一,这种差距随着品阶提升,还会越拉越大。
在这方面,十二门大道之中,兵器师只比符师强一点点……
李献撑着刀起身,正要绕过门口的尸体离开正堂,却忽然看到荧惑西极灵君断开的脖颈处,一团晶莹剔透的琉璃状物事,正在缓缓析出。
他好奇之下靠近了些,那物事逐渐凝固成型,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块不太圆润的七彩琉璃,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泛着淡淡光晕。
李献将那块神蜕捡起来,凑近看了一眼。
然而只是这一眼,立刻就让他眼前一花,七彩琉璃之中光华绽放、流转变幻,仿佛小时候玩过的万花筒,脑袋不由得阵阵发昏,身体摇晃着失去平衡,险些踉跄摔倒。
这什么玩意!
李献惊愕叫了一声,连忙握紧手掌,将那东西紧紧攥住。
这时东厢房处轰隆两声,像是什么箱柜倒塌,砸在地上的声音。
正当李献不解之时,正堂内仅剩的几座神像,也纷纷坍塌,一股脑滚下供桌,发出震耳欲聋的动静。
后院废园处,突然腾起熊熊火光,枯枝败草燃烧极快,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中院来。
李献一扭头,看到屋里那些空着的神龛,也毫无征兆地同时着火。
火舌很快上窜,点燃了半空中挂着的两幅帷幔,眼看便要烧上房梁。
不但正堂,左右各个房屋之中,都有火光亮起,中院亦然!
为什么会起火?
李献眉头越皱越紧,木构建筑当中,火势一旦起来几乎不可遏制。
火舌很快蔓延到整条帷幔,已经包裹住了粗大的房梁,并沿着立柱向下燃烧!
正堂之中温度越来越高,原本漆黑无光的何司马宅,此时也已火光大亮。
笼罩于整个大院上空的阴寒气息,却是在火起之前便已悄然消退。
神们跑了!
不但跑了,还放了一把火。
后院废园之中,聚集在一起的人影们,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原本窃据其中的神灵们,退回了灵界,放弃了这里。
李献被房子里的热浪推搡着,退出了正堂,有点茫然。
院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十几具尸体紧紧挤在一起,还挂在门梁上,就像一张厚厚的门帘。
一道略显纤瘦的人影,穿过月拱门,从中堂走了出来,远远地,停下脚步。
是个妹子!
李献右手松开刀柄,下意识挠了挠屁股。
不过,在看到妹子惨白的脸色、披散的头发以后,刚刚撅起准备吹口哨的嘴,又默默缩了回去。
妹子在火光之中,直直向李献走来。
她手里抱着一座神龛,用红布盖着,瞧不出里面的神像造型。
走到跟前,停步。
妹子福了福,散乱的发丝将惨白的脸遮盖了半张,显得愈发阴森。
“多谢!”妹子突然开口,随即瘆人一笑,“我叫鸿雁,何鸿雁。”
李献问:“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那个鸿雁?”
何鸿雁愣了愣,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我叫李献。”李献说。
“是‘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的献?”何鸿雁问。
李献回忆了一下,无奈道:“你说是就是吧……”
话音未落,就听门梁下有个杀猪般的声音喊道:“有没有人放我下来?我是肖万年,万年县的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