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其言也善
轰！！！
李献特意挑选好了方向——自己背对着罗三郎家，在气旋坍缩爆炸以后，前方的和两侧的七座房屋瞬间化作一片废墟。
他本来不想在如此狭窄的巷子里使用空劲拳，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使出，都必定会误伤周围的邻居。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但他在看清那些死灵的面孔以后，便快速打开灵性感知确认了一次。
周围至少二十间房内，都没了活口。
所以无所谓了。
甲子环再次飞出索敌，同时又一道气旋生成。
就在老妪红裙残破的身形，从废墟中跃出，并出手抵挡甲子环的一刹那，李献气旋已完成坍缩，轰然炸开。
老妪的身躯在空劲爆炸的锋锐气浪中，如一块碎布般连翻带滚，远远跌出。
她血淋淋的双掌砰砰两声拍开甲子环，便无力垂下。
这时，老妪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漆黑的身影，牢牢趴在她的背上。
一团团黑气从那身影中涌出，疯狂灌入老妪遍布伤痕的身躯之中。
老妪双眼却陡然变得通红，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血管不受控制地汩汩跳动。
她挂满灰土和血点的脸上，尽是惊骇愕然之色，她本已收缩下去的腹部，突然像充气一般肉眼可见地重新鼓胀。
本就已经遍体鳞伤的老妪不可遏制地惊恐尖叫起来。
下一刻，噗！
五根锋利的手指刺穿她鼓胀的腹部，刺穿紧绷的红裙。
鲜血顺着五个空洞哗哗直流。
哗啦——
老妪腹部被硬生生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一个通体漆黑的婴儿，从中钻出了半截身子。
八旬老妇真的生了。
还是剖腹产。
生了个深渊魔物，母子平安。
李献心中一阵恶寒。
身为深渊行走，只是从那小魔物身上散发出来的厄难气息，便能判断出，那至少是个尊者领主级别的魔物！
深渊领主行走之处，厄难普染大地。
轰——
气旋爆炸。
刚刚钻出半截的魔物，露出不甘而恶毒的神情，并张口向李献发出了最阴险的诅咒——下深渊吧，我在那里等你！
……
砰！
妘吉一拳打爆了一个突然出现在领地的小魔物。
还是个尊者。
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吞噬掉这具魔物的尸体以后，妘吉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个尊者还只是个懵懵懂懂，只有纯粹恶念的新生种，他没有从中获得什么知识。
不过恶念很纯粹，意味着吸收很方便，咦，灵体又增强了不少。
妘吉抬头仰望星空，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
李献站在原地没动。
他没下深渊。
或者换个准确的说法：他下了，但没完全下。
那个小魔物不愧是尊者级，临死的诅咒很强大。
李献真的瞬间就有种被凭空拉扯进深渊的感觉。
但他是深渊行者，定心神以后，自己向自己说了两个字：离开！
于是周遭气息翻滚幻化，陷下去半截的灵体，又回到了人界中的原位。
这就是“深渊行走”。
老妪躺在废墟与血泊之中。
腹部被剖开，还在不断流淌着逐渐粘稠发黑的血液。
她十指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长到半尺长，火云光芒映照下，锋利而尖锐。
犬牙也长出三寸，正在向外龇出。
但她整个人都在干瘪枯瘦下去，厄难在改造她的同时，也要不断从她的身体汲取养分。
而众所周知，怀孕也是对身体消耗相当大的一件事。
特别怀孕的人还是个遍体鳞伤的八旬老太，而且几秒钟就把孩子给怀足月了。
造化之妙，不服不行。
李献就很服。
他此刻也大致估计出来，这位老娘们修为应该在六品。
或者是七品中顶尖的那一撮。
反正挺强的，但没强到超出这个层次的地步。
至于修行的是哪一门，李献不知道。
这世界上修行方法很多，远远不止文武佛道四门，以及十二门假道。
李献看不出对方修行的是什么玩意，主要他的相关知识过于贫瘠。
老妪奄奄一息，但还没死。
李献走过去，蹲在废墟之上，看着老妪的眼睛道：
“呐，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快死了，就应该说点实诚话了，你说是不是？“
这次消耗的灵性不多，说明这老娘们真的不咋行了。
李献松了一口气。
蛊惑能力加上禁制以后，就莫名多了个探查目标位格和修为的能力。
老妪通红的眼珠无力动了动，喉咙中艰难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请问，你是不是光明教的人？”李献说出第一个问题。
老妪眼珠就像两颗生锈的铁球一般，艰涩地上下转动。
这表示肯定。
李献点点头，问出第二个问题：“那个拄着蛇杖的老头，是几品修为？”
老妪眨巴了两下眼睛，便无力地闭上。
这当然不是指“二品”。
她想要眨更多次眼睛，但她现在的生命力，已经不能支撑她回答这个问题了。
李献连忙抓紧最后一次机会，语速极快地问道：“那个老头是不是你们光明教的左天王？”
老妪猛然睁开双眼，瞪着李献看了半晌，终于左右转动了一下眼珠。
随即便彻底断绝了气息。
死了。
李献却愣在那里。
蛇杖老者不是左天王！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隐约猜测完全相左……
难道左天王不在他们当中？
又或者，这个传说中的左天王，其实根本没有潜入长安？
李献没有答案。
他起身离开老妪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尸体，走到巷子对面，敲响了罗三郎家的门。
“是我，李献。”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里面半脸惊恐的郑举举。
“真的是你！”
门嘎吱一声完全打开。
“跟我契约吧，求求你了，我也想有个这么让人安心的巫祝啊！”
郑举举拉着李献的手说。
……
碎界。
梁师龙道：“不必等了，他已回长安。”
“……”
刚刚从深渊爬上来的司空无敌一脸无语。
“我也要去一趟长安了。”片刻后，他一跃而上，拍拍手说道。
……
东内大明宫。
两名左卫率府军官收殓完高力士的尸体以后，将搜捡出来的物品陈列在棺椁前，一一检数。
末了，其中一名军官摇头道：“没有庄宅司玉简！”
另外那名军官立刻起身道：“回去禀报圣人。”
……
这一夜，长安城有大火烧到天明，烧光了四个坊。
有邪神召唤了鬼域，将长安县兴化坊至少七成的居民，转化成了活尸。
有妖蟾吐出毒雾，弥漫过开明坊、道德坊、光行坊，前者属于万年县，后两者属于长安县。
三个坊死伤无数，未死者也纷纷中毒，症状轻重不一
有冥界阴神动用禁忌物，吸走数百个魂魄，以供自己修炼。
有梦魇潜入无数人梦境，随时可能在噩梦中出现，一个个将人杀死在梦境之中。
有蛇妖钻入水井，不知所踪。
有夺舍体躲进人群，无法追捕。
有许多神灵遭到镇压后重新潜藏，消失不见。
长安城乱了一整夜，红云在天空照了一整夜。
整座城平添死伤枕藉、残垣断壁无数。
翌日皇城传出旨意：
新皇移除东宫，驾临太极宫，正式接受百官朝拜登基。
新皇加封李辅国为司空兼中书令，晋爵博陆郡王。
诏令全城戒严，搜捕三日，检举有功。
下发《逐神令》，驱逐长安城中一切野神、妖魔鬼怪。
……
猫耳朵巷，李献睁开双眼。
郭虎禅留下的气劲，昨夜冲破尾闾宫，打开正阳宫。
进入武道八品，四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