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条件
眼前骤然一黑，厄难气息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瞬间包裹全身。
李献再次进入了深渊。
刚才那一剑，太快太锋锐，除了使用空劲，他想不出任何躲避或抵挡的方法。
但郭虎禅留在身上的气劲，已经只剩下两丝。
这次李献没有和妘吉废话，即便那厮就远远站在一旁作揖，而且一副随时准备好回答问题的样子。
但李献看了一眼身边，那漆黑得有些扭曲的神本，以及逐渐侵蚀进自己皮肤的那一层层厄难气息，已经没心思也没时间和他掰扯了。
他迅速将灵性延伸出去，熟练地与崇山开始了沟通。
妘吉在远处歪着脑袋观察，他大概能猜到，李献应该正隔着“门”与某个存在沟通着什么，但他猜不到具体的内容。
片刻后，妘吉见到李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目光也冷了下来。
这位领地大管家，连忙悄悄绕到一座废墟后面，将自己藏了起来。
不对劲，气氛不对劲！
妘吉蹲在地上，尽量不让自己露头。
但他身量太高，即便已经很努力地缩起了身子，还是将半个脑袋从废墟上探了出来。
李献根本就没管那个货，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意。
刚才的沟通并不顺利。
那看似憨厚的山灵，经过两次颇为友好的合作之后，正在显露出其贪婪狡诈的一面。
李献希望崇山困住镇妖北司诸人，帮助自己逃离此处。
为此他可以拿出小兜山上那位八品神灵的神蜕，加上另外两个完整品质的七品神蜕或妖丹，作为此次帮忙的报酬。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崇山的否决。
崇山并不想接受赊欠，因为他并不相信人族的信用。
随后李献提出用千人镬作为抵押，并承诺一个月内就会带来两枚七品神蜕或妖丹。
可崇山依旧拒绝。
虽然千人镬作为一个六品禁忌物，价值要远远超过两枚七品神蜕。
但这位山灵始终不愿接受这个条件。
最终，崇山才轻声轻语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用这么麻烦，我并非贪婪之灵，若要我帮你，只需支付你身上现有的两枚神蜕便可。”
李献深吸一口气，借助定心神，才强行压下内心的焦躁和怒意。
他身上确实有两枚神蜕。
一枚就是新近所得，小兜山上那位八品神灵的神蜕。
至于另一枚，来自通天神……三品神蜕！
“原来的条件不变，我另加一枚七品，以及一件雷击骨火！”
李献语气生硬地加上了新的筹码。
雷击骨火是郑睢遗留的那件小玩意。
这东西作为法器的价值，并没有超出它本身八品的范畴，只能算是一个中等货色。
但对山灵来说，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因为雷击骨火是雷击木制成，如果崇山将其吞噬，经过长年累月的消化融合，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崇山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李献听到一声憨厚的轻笑：
“还是很麻烦啊，我的记性不太好，怕自己记不来这许多东西……所以，还是用你身上的两枚神蜕来换吧……”
李献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知道不管自己开出什么条件，对方都不可能动摇的了。
因为即便继续加码，他也没有足够的东西可以抵押。
何况……那可是一枚三品神蜕！
无论李献再给出任何条件，也不可能大过它的可怕吸引力。
李献死死捏住双拳。
呵呵，恐怕这山灵早就感应到我身上的通天神神蜕了，它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李献不再迟疑，一晃身便又离开深渊，回到大山之中。
……
轰！
气旋爆炸，掀翻四周树木山石无数，就连这片区域的浓雾，也被猛烈震荡的气流吹散大半。
李献这次一出现，岳谦便好似早已等候多时，一个跨步便飞奔而至，逼得他不得不用掉一次空劲。
李献一拳打出便迅速向侧方移动，同时右拳回缩，以再次积蓄气劲。
妈的！
李献咒骂一声，这绝对是崇山做的手脚。
噔噔噔噔！岳谦被气劲震出了些许内伤，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踉跄后退，天姥山剑被狂暴的气浪荡开，胸口露出一大片破绽。
但他脸上却没有慌乱之色，既不急于调整身位，也没有使出新的招数，只是平静看着前方的对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献以最快的速度在移动。
他的右拳凝而不发，即便岳谦已经将自身的破绽暴露无遗。
李献很清楚，自己只要将这一拳打出，岳谦固然会受伤，宋义玄也一定会趁机出手！
何况，郭虎禅给的气劲已然用尽，他只剩最后一拳。
就在这时，李献又一次抬头望天。
稀薄的雾气之上，一团漆黑如浓墨的乌云，正低垂如铅坠，重重压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得。
那乌云之中电光噼啪爆闪，如千万条电蛇在云中乱窜。
已经到了炸雷闪电的临界，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无数电光！
李献等的便是那个机会。
神本无力承受更多厄难，深渊已非他藏身之地。
镇妖北司又有必杀自己的目标。
现在就连这山灵也在明里暗里给自己使绊子！
这种进退维谷，生死悬于一线的境地，或许只有天雷之威，才能解此时困局。
然而那个似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机会，却像在故意戏耍他一般，只在乌云之中鼓荡翻滚，却欲落还收，迟迟不肯降临！
狗东西，早知你这么墨迹，老子又何必停下来和他们周旋。
李献心中怒极，却丝毫不敢大意，不断绕着岳谦奔走，并时不时以浮萍引牵引自身，于奔走途中不断突然转向。
他不知道宋义玄此刻正躲在哪个角落，也不知道对方正以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像在看一个小丑？
还是如同胜券在握的猎人，在居高临下看一个被困在陷阱中拼命挣扎的猎物？
……
宋义玄站在高高的树冠之上，以全灵体状态加上一件幻光的法器隐藏了身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场中的一切，看着李献在极尽闪转腾挪之能事，做着那些可笑的仿佛能保命的尝试。
宋义玄因为左边脸颊和眼角，突然不自觉抽动了两下，让他带着玩味笑容的表情，多了几分扭曲与神经质。
他俯视着不惜灵性和体力，疯狂奔走的李献，就像看一个小丑。
又如同胜券在握的猎人，在居高临下看一个被困在陷阱中拼命挣扎的猎物。
宋义玄缓缓伸直了右手手掌，身形陡然下沉，手掌如利剑划破虚空，直指李献的灵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