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废物的生存法则
一里外,黑夜之中。
包敢与克松二人,突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
克松一脸茫然。
他并不是自己想停,但走在前面的包敢停了下来,他瘦小的身躯被那双开门挡着,也只能跟着停步。
“前面动手了!”包敢沉声道。
“我怎么没感……”克松话未说完,便将后面的两个字咽了回去。
空中一阵微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睫毛发颤。
“这气劲挺强啊!至少有六品。”克松眯了眯眼,“是敌是友?”
包敢摇摇头,他也不敢肯定。
不过他能感觉到,那三记对拳的威力。
确实够呛。
两边都至少是武道六品的实力。
这就和文庙给的情报有所出入了。
文庙在情报之中,言之凿凿,那李献就是武道七品的实力。
当然,还有兵器师至少八品、灵媒至少九品,或许还兼修诡弁和道门修真的补充说明。
当然,文庙也同时表示,这些也有可能是通过一些法器,或者禁忌物之类的特殊道具,模拟出的替代效果。
比方说司天监就有一件六品法器,可以让人由实体的肉身,向灵体化转变,以模拟诡弁的能力。
包敢他们宁愿相信,那些所谓兼修的东西,都是法器模拟出来的。
也不愿意相信,一个人能同时修五门大道。
扯淡呢!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一个武道七品,是如何打出武道六品的力量的?
“要不今晚先不动手,再看看?”
出于谨慎,克松建议放缓今晚动手的打算。
“再看看。”
包敢点点头,这件事确实透着古怪,那个意料之外出现的人,让他一时间摸不清深浅。
对方来自哪一方,刚才的袭击是出于什么目的,暗中是否还有其他帮手?
这都是未知数。
要知道对手的敌人,未必就是武庙的朋友。
加上李献本身便有打败烈夫子的实力,所以盲目地继续执行计划,并非明智之举。
……
那车夫倒是命大,即便被如此猛烈的拳风波及,却并未受伤,只是晕厥了过去,被费穆从道旁的土坑里拖了出来。
但拉车的骡子彻底跑没影了。
“好在车厢也打烂了,我们不亏。”
李献评价道。
对此费穆难以理解,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个“不亏”法。
“骡子的作用是拉车,现在车没了,它便失去了价值。”李献很耐心地谆谆教诲,“所以,一个没有价值的东西跑了,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
费穆大受震撼,但还是表达了不同的见解:“可是骡子还能骑,而且没跑的话,我们可以少赔点钱。”
李献沉默了两秒钟,轻描淡写地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随即,不等费穆反驳,便转移话题般问道:“你那种两张符箓同时生效,还能互相配合的手法,是什么来头?”
费穆就坡下驴,解释道:“这是符阵,也就是符师晋升至七品以后的质变。
“可以将多张符箓进行组合施展,让符箓之间互相增强,或者达成一些比较复杂的效果。
“七品能操控的符阵还比较少,也很难找到成体系的秘籍和学册,只能一鳞半爪地搜集,然后靠自己长时间摩挲验证。
“所以每个符师所掌握的符阵可能都有不同,这也是符师各自的不传之秘。”
没想到这里面弯弯绕还挺多。
不过也挺有意思。
他想了想提议道:“你给我详细说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将你现在掌握的符阵也给我讲讲。”
费穆闻言,略作犹豫,便点点头,梳理了一下思路,从最浅显的层面开始讲起。
“符箓,其实便是以灵性为媒,沟通天地法则,使其附着于一张符纸之上。
“而符阵,则是在相同或不同的天地法则之间,做一个‘扣’,使其可以互相勾连,互相触发。
“符阵能够成功运转的关键,便在于这个‘扣’……”
……
凄寒如霜的月光,洒在定城城头。
这座光州治所所在的城池,曾经被光明教叛军围困得水泄不通。
而今硝烟散去,大地的疮痍也已被浅浅的积雪覆盖,天地一派银白素裹,好似纯洁世界。
城头之上,守城的两名军士正呵着气,跺着脚,让快要冻僵的身躯勉强保持温度。
天冷有个唯一的好处,那便是守夜时能让人保持精神,不至于冲盹犯困。
代价便是将精神上的折磨,转移到了身体之上。
突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从夜色最深之处滚滚而来,打碎了夜的宁静。
两名军士陡然一个激灵,同时向远方望去。
却见远处夜幕之中,影影幢幢不知道多少骑兵,正在快速向定城逼近!
其中一名军士立刻吼道:“有情况,快通报校尉!”
另一人连忙哆哆嗦嗦,迈开发麻的双腿,扶着墙垛向城下跌跌撞撞跑去。
好在大队的骑兵并未径直冲到城下,而是缓缓停在了距离城门一里多地之外。
只有一骑越众而出,驰至城下,向上高声通报:“内侍省凶狼骑公干,速速开城放行!”
说罢,掏出一块腰牌,在城头火把的光亮下晃了一晃。
城头上的军士松了一口气,连忙取了吊篮丢下去。
那系着吊篮的麻绳,被冻得硬邦邦的,挂下来弯弯曲曲,竟无法打直,导致竹篮只能吊在半空。
好在下方那凶狼骑眼力好,手头也准,将那腰牌轻轻一抛,啪嗒一声,准确丢入竹篮之中。
一刻时后,狼骑将柳锯,在百余名凶狼骑的簇拥之下,进驻定城。
……
夜色退去,晨曦微露。
李献与费穆终于赶到了一座驿站。
不过刀兵过后,这座驿站早已废弃,尚未重新修葺启用,门匾早已不翼而飞,门外的石牌楼,也只剩两条断柱。
因此李献和费穆二人竟都不知道,这座驿站叫什么名字。
好在驿站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遮风挡雨,能让人休息。
——里面有一间堆放草料土坯房,还保存得相当完好。
之所以能在战火中保存下来,唯一的原因就是它没有任何木料和砖石,可以拆下来使用。
它在叛军或朝廷平叛大军的眼中,就是一个推倒都浪费力气的废物。
“把没用发挥到极致,这就是废物的生存法则啊,呕——”
李献迈步走进低矮的门洞,立刻便被一股粪便与腐烂物的混合味道,熏得作呕。
土坯房的门板毫无疑问被拆掉了,屋里的草料也被取用一空,只留下角落里一堆堆发黑的排泄物,以及地面上马粪和草料沤烂了的腐殖质。
那名车夫已经醒了,进屋后便小心翼翼地拱手道:
“两位好汉,能否请将小人就放在此处,小人休息片刻便自回殷城,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李献一脸不快地道:“放屁,车和骡子钱还没赔给你,你得跟我们到定城,拿了钱才能放你走。”
车夫有苦说不出,只好自认倒霉,麻利地将屋内清扫出一片地方来,又挖了些干土和枯草垫平,服侍两位主顾休息。
只盼着到了定城,那凶霸霸的大爷能将自己放了。
至于骡车的赔偿,哪里还敢奢望。
李献此刻已经换了一身道袍,那件没能抵挡住拳风的无袖圆领袍,此刻正好铺开来,垫在屁股底下。
他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同时,一边导引着大日之气,一边在思索昨夜那个莫名其妙的袭击者。
半晌后,李献突然睁开眼,无比笃定地自语道:“那不是武道气劲,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