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硬着头皮啃资料

　　林超涵在几个叔叔面前也不怯场，侃侃而谈，“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部队的需求是什么？我手里有一套这几年在学校整理出来的，关于国外重型越野卡车的外观图片、性能数据以及主要用途分类的资料，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给部队提供一份国外的重型卡车发展情报，针对当前部队的主要任务，结合我们西汽的制造实力，提出一份我军军用重型卡车发展创新方案，通过这份方案，我们既能够让部队看到我们西汽并非只会闭门造车，而是在开眼看世界，并且看得比他们还远。相信部队领导看到国外的发展现状，不会坐视不理。和平年代，又不是马放南山，还是要励兵秣马的。”

　　郭志寅听着连连点头，虽然说这想法有点幼稚，世界没那么简单，但是一个年轻人提出这样的点子，也未尝不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一个办法。他说，“这些年，我们都有点老了，思维不够开阔，只为了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看不到国外的先进重卡技术发展。我提议，老林缓几天去北京，让小超牵头，整理出这样一份报告来，带着报告去北京，说不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呢，总比两手空空要强得多吧？”

　　姜建平也是频频点头，说，“虎父无犬子啊！老林，让小超试一试，年轻人有热情要保护。”

　　林焕海佯怒，“臭小子，既然姜书记和郭工都这么说了，你就用心弄一个报告出来，要是弄不好，小心回家让你妈收拾你！”

　　林超涵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回家，老妈指不定收拾谁呢。

　　林超涵信心满满，这份报告，其实他在这几年参加学校的军事社团时就萌生了念头，利用业余时间，他一直在整理各种国外军车的材料，剪报就有厚厚的一本，而且他的论文部分也与此有关，他原本计划等有空再慢慢琢磨弄些东西给林焕海做参考，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接到这个任务后，在厂办的工作就简单了，王兴发先后接到姜书记和郭志寅的指示，再加上林焕海的授意，林超涵就大模大样地占据了一个办公桌，桌上摊了一堆材料，这些材料都是王兴发带着办公室的人到各个办公室和图书馆里搜罗出来的。

　　其中有西汽自己的卡车材料，其中有些是他自小就背熟了的，有些是新的，还有一些报刊杂志，都是西汽订的各种国内外期刊，上面有很多数据，西汽作为一家重卡企业，多年来也高度关注国外的重汽发展，有些材料比林超涵接触到的还要齐全，甚至还有一些保密材料。

　　林超涵还拿到了近些年西汽自己整理的内部报告，包括西汽早年引进萨森时的各种材料，甚至是图纸。

　　林超涵在真正拿到这些材料稍微翻了一下之后，就知道自己果然是初生牛犊，太小看整理这份报告的难度了。

　　西汽这几年没有系统整理这些材料固然有西汽工作散漫的原因，也确实是要从千头万绪中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话已经放出去了，林超涵只能硬着头皮啃这些材料了，其中还有很多材料是外语材料，在学校，为了看懂一些外文材料，林超涵这几年除了英语，第二语言还学了德语，甚至是日语也学过一点，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借着字典，基本也能看懂一些专业文章的意思。

　　随着对这些材料的研究，林超涵渐渐沉迷进去了。连续两个星期，林超涵钻研在一堆资料里都没有怎么抬过头。每天早出晚归，晚上还加班加点，搞到几次于凤娟都杀到办公室里拧着他的耳朵拉回家睡觉。

　　林焕海等人好几次过来偷偷观察林超涵，发现他真的在认真搞研究，老怀大慰，他们也并没有真的寄希望于林超涵能够做出一份很有份量的报告，无非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让林超涵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好，此外，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磨励一下林超涵。

　　林超涵原本并没有想过要好好地在西汽工作的，谁料到接触到大量的机械材料后，那种骨子里的钻研劲头被激活，一猛子扎进了知识的海洋。

　　又过了一周，林超涵从纸堆里终于拨出了脑袋，经过不断的研读，他终于对当今世界重型卡车的发展潮流乃至是技术参数指标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其实，对部队来说，性能优良、皮实耐用、价格合适、结构简单、易于维修就是比较适用的，但是很多国外重型卡车现在的发展理念更重视乘员的舒适度，认为这更能提升战斗力，而且由于材料和工艺先进，国外在重卡发展上已经远远走在了华夏前面，如果不迎头赶上，华夏的重型卡车很快就变成落后产品，在战时，落后就意味着挨打，要想不挨打，就必须紧跟世界潮流。

　　因此，对部队来说简单皮实已经不能满足基本需求了，对整体性能的要求随着军事任务的复杂性正在不断提升，而且为了应对可能更复杂的局面，部队对某些指标的要求极高，甚至会达到“变态”的程度。然而，以西汽现有的技术底子而言，能够将现在的5吨重卡质量提升到现在的地步已经耗尽了毕生精力，要再全面的提升，就必须要有一些参照物才物，基于华夏的国情和军费使用情况，国外哪些重型卡车可以提供参考，作为发展的方向指引参考就呼之欲出了。

　　随后一周，林超涵把这一段时间里的想法，分门别类整理了出来，看着厚厚一叠的报告，林超涵长吁了一口气。

　　在当时，还没有计算机，只能靠人工手写，林超涵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写折了。

　　他看了看日历，这才惊觉自己为了这份报告都写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由于钻研得太认真的缘故，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他试探地问了一下王兴发，“王叔，那个，我爸他们是不是已经去过北京了？”

　　王兴发喝了口茶，他这段时间也被折腾得够呛，这一个月，整个西汽为了创收，投入了大力气搞三产和运输等副业，他忙前忙后也是操老了心，但是林超涵这里也是大事，他虽然不认为林超涵能搞出什么花样，但也没敢怠慢，要什么资料他都是冲锋在前，第一时间或亲手或让办事员送到。听到林超涵问话，忙回道“还没有，这段时间林厂长一直要忙其它事，还没急着去北京，可能就等你这份报告。”

　　林超涵松了一口气，“没耽误事就好。”

　　王兴发说，“你爸，还有郭工他们也都好几次过来看你，见你那么认真，都没好意思打扰你！”

　　末了，他又感慨一句，“小超啊，我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拼的，这年头，能这么认真的年轻人真的不多啊！”

　　林超涵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此时他精神振奋，恨不得立即去老林面前献宝，赶忙说，“王叔，我爸他们在哪儿，我去给他看下报告。”

　　王兴发说，“他跟郭工在车间去了。”

　　问清在哪个车间，林超涵抱着报告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在总装车间，林焕海和郭志寅几个人脸色凝重地看着一溜儿车被组装起来。这些车是最后几批货之一，交完这批车，后面西汽就要面临断炊的危险了。这一个月，他们一直在研究厂里的改革方案，还要面对厂里的一些人使绊子，各种焦头烂额。

　　他正在和总装分厂厂长秦树庆交待一定要保质保量，如果因为这批车出了问题，后面部队的订单恐怕就更难说服订购了。

　　林超涵兴奋跑过来，“我完成了！我完成了！”

　　林焕海看到手舞足蹈的林超涵，眉头舒展了一下，又皱了起来，板起个脸，“没大没小，什么完成了，也不说句完整的话！”

　　林超涵跑过来，挨个把郭叔、秦叔叫了个遍后，兴奋地说，“你们交给我的那份报告我完成了！”

　　郭志寅第一时间就接过了林超涵的那份报告，翻阅起来，刚开始还看的笑眯眯地，然后就眉头紧锁起来。

　　林焕海和秦树庆等人凑过去一起跟着看了起来，众人也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不时地小声议论几句。

　　林超涵刚开始还是蛮自信地，但看到后来众人不停地皱眉头，甚至摇头摆头的动作，不免有点心虚起来，莫非自己太过自信了？

　　“怎么可能嘛，这个分明是扯蛋！”郭志寅大声说道，指着报道的数据。

　　“啊？”林超涵表情凝固了下来。

　　林焕海翻了几页，也指着一个地方说，“简直就是耸人听闻，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秦树庆也在那里摇着头，叹着气说，“头脑发热，头脑发热！”

　　林超涵的表情彻底垮了下来。被否定了，全白做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戴上西汽罪人的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