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审问
一行人僵持不下各有主意，晏老夫人只能把她们都带到厅堂，而后舒了口长气。
屋内燃着檀香，烟雾袅袅绕绕，旁边有小丫鬟忐忑地奉上茶。晏娇和晏凝霜端端正正跪于下首，晏老夫人冷哼了声接过茶，肃容抿了一口。整个屋子里安静到可怕，一时缄默无言。
“你们说说吧，这事怎么起的？”
晏娇乖顺道：“祖母得问妹妹。”说完，她语带几分委屈，“我正要给祖母请安呢，就撞见妹妹领着几个男人进了我的院子。”
“在我院子里大动干戈，还随手抓人，晏娇一时受惊才出手的。”
晏凝霜哭得梨花带雨，“我是为了姐姐名声着想。姐姐被一个外姓残废迷住心窍，做出此等事来，难不成还怕人知道？”
“和那残废来往时，姐姐可有想过我们晏府的名誉？”
“你胡说些什么？”她一口一个残废，听得晏娇头都大了。
晏凝霜讽笑：“那日姐姐在书院为何要护着他？昨日姐姐为何要让人给他送去衣物棉被？天寒地冻的，姐姐难道不是挂念起私通的情郎了么？”
这些事她确实做过。晏娇一时居然无法反驳。
可她是为了保命啊。
这些举动在外人眼里，却成了她跟慕淮勾结的证据了。
“姐姐也反驳不了？”晏凝霜见她缄默不言，继续逼问：“姐姐先前还对那残废谩骂欺辱的，如今又和他走在一起，莫不是看上了那残废，想委身于他？”
许如玫在一旁拱火，“娇娇怎么说也是晏家嫡出的贵女，如此作为确实对不起晏家的名声。”
晏娇沉默了一下，晏凝霜和许如玫便更加得意忘形起来。
“……可这关你们何事。”晏娇声音干巴巴的，“我爱对谁好就对谁好，爱护着谁便护着谁。我可从没想过与你作对。”
“况且，”她清明的双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镇定自若地，“就凭你们，也配谈名声？”
四周滞了一滞，似乎被她大逆不道的话惊到，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晏老夫人已经喝完茶，闭目靠在梨木椅上，却并没有阻止晏娇的话。
原主母亲是被许如玫害死的，虽无确凿证据，却好似一根刺，扎在晏老夫人心里多年了。她心疼晏娇，这才一直带着她，放在身边遵遵教导。
晏老夫人默默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姐姐这是咬死不承认了？”
晏娇淡淡一笑，“没做过的事，我为何要承认。祖母明察，也不会因你一面之言就罚我。”
晏老夫人正闭目沉思，听得此言，不由得默默点头赞许。
晏凝霜笑得和煦：“我自有办法让姐姐承认。”
她不承认倒也简单，让那废人承认就好了。
反正私通之事，只要有一人说是便是了。那废人身份低贱，威逼利诱，棍棒交加，她能想出无数种法子让他开口。
她挑起眉眼，似笑非笑地向着晏娇：“姐姐不怕那残废承认了吗？”
“他不会承认。”晏娇惶然。
慕淮可是个双手沾染鲜血的厉鬼，他被晏府的人欺压已久，登上高位第一件事，就是把晏府的人全都生吞活剥了。
眼前隐隐又浮现出自己血肉模糊的模样，晏娇双手垂在身侧，微颤的指尖掐紧了裙边。
“既然争论不下，把他带上来问问吧。”晏老夫人心内有些不悦。
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看一场好戏。而后一行人便押着慕淮走了上来。
晏娇还没看清慕淮的神情，挟住他的小厮就把他一头摁了下去。
慕淮身上新伤旧伤都没恢复好，他发丝散乱，就这么狼狈地趴了下去。
晏娇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听得晏老夫人猛地放下茶盏：“这是做什么！”
气氛一时变得难堪。
晏家的人各自心怀鬼胎，晏老夫人倒是宅心仁厚的。
晏娇略略放宽了心。
“你可是慕淮？”
晏娇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应了声是，声音十分嘶哑。
她放下的心忽然又悬了起来。
“这几日大小姐可有与你往来？”
慕淮沉默了半晌，尽管他一直低着头，晏娇却好像有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后背发凉。
慕淮再次开口，还是说的“是。”
许如玫阴阳怪气地问：“那你承不承认和大小姐勾结？”
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像从胸腔里发出来似的：“我……感念老夫人照顾，感念大小姐恩德。”
“大小姐只是看我可怜，关照我罢了。”
慕淮虽身份低微受人凌辱，却从未在旁人面前用如此卑贱的语气说过话。
晏娇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得了满意的答案，晏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听娇娇说你也念过书？”
慕淮讶异地抬起眼，正撞上晏娇投来的目光。有细风吹拂而来，吹动她发间耳坠，一摇又一晃。
慕淮垂眸，淡淡收回视线：“略识得几个字。”
“日后你一起到学堂念书吧。”
“祖母！”晏凝霜身子颤了颤，声音酸涩，“怎能听他一面之言？”
晏娇嗤的一声笑了：“两面之言你都已经听过了，还想听什么话啊？”
晏老夫人摆了摆手，让人把慕淮带了出去。晏凝霜无路可走，冷着脸道：“祖母这是偏心！”
晏老夫人冷哼一声：“那我可要好好偏一偏心。”
晏老夫人弯曲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此事由晏凝霜挑起，她本想屏退众人亲自审问，这才先带着几人过去晏娇的院子，万没想到她过去时，就见到院子里鸡飞狗跳。
晏凝霜带人到晏娇闺房抓人，带的还是男人，这是全然不顾晏娇名声了。这与她一贯沉住气的性子完全不符，连晏老夫人都感到些许惊愕。
“霜儿，你一口一个以晏府名声为重，为何要带男人闯进你姐姐闺房？”
晏凝霜面色一白：“我……”
“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人，这是污蔑了我晏家闺阁名声。”晏老夫人失望地道，“你那些伎俩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祖母，我……”
晏老夫人有些头痛，摆了摆手：“退下吧，抄一百遍家法。”
“老夫人！”许如玫闻言，一同扑跪到下首，“霜儿她是不懂事才……”
“你说得对。”
她不出面倒好，一出面便让老夫人发现漏算了她：“霜儿肆意妄为是你教女无方，这段时间先让三房打理家事，你也好好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