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投票
晚自习的铃声响过，我夹着书刚准备走进高2三班的教室，兜里的手机传来了QQ通知声。
“煜航网吧二楼卡座，我去开黑，哥几个来搞起！”
“手正痒着呢！马上来！“
“铁牛我也去！校门口集合！”
“李铁军，你他吗也太不像话了吧！自己翘晚自习就算了，居然在班级群里喊人打游戏！
“老子就叫人怎么了？娘炮浩，你不爽倒是踢了我啊！你有那能耐不？
“李铁军，你怎么这样！夏老师以前就严厉禁止同学们去网吧，要是她知道你们这样，那该会多伤心啊！”
“嘿嘿，赵小花，你还真以为班长是一片好心啊，他那是没法狐假虎威了，刷存在感呢！”
一场酣畅痛快的大战，玩起来就完全不知道时间，等我跟铁牛范强孙伟四人从煜航网吧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铁牛他们还不尽兴，要去烧烤拦撸串，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就不想去，铁牛笑了我几句后就拉着范强孙伟两人一起走了。
跟铁牛他们分别，我翻进学校围墙，缩着脖子往宿舍楼赶，四周，诺大的校园这会儿空荡荡黑乎乎，连半个人影也没有，那些巨大耸立的教学楼，阴森高大，远远望去一个个黑洞洞的教室门窗，竟然如同一口口码放整齐的……
我在脑海里赶紧把那两个字赶走，听见校园里头自己的脚步格外的响，偶尔一阵夜风吹过，呜呜怪叫，仿佛耳朵后面就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似的。
我头皮有些发麻，胡思乱想的思绪里不断回响着赵小花在群里说的那句话，脚下不敢停，越走越快，心头绷得紧紧的，生怕一停下来，背后的脚步声却不会戛然而止……
就在穿过校园中间那片黑黢黢的草坪的时候，兜里陡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几乎震天动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接通一听，居然是赵小花。
“吴勇，你们在哪儿呢？看到群里的消息了么？”
赵小花在电话那头声音很是焦急，里头透着惊恐和不安。
“群消息？”
我一头雾水，把电话从耳朵旁摘下来时，突然意识到，前面一直戴着耳机忙着打游戏，根本没有留意手机上的提示音。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果然，班级群里有条新消息。
是一则投票。
娘炮浩又刷存在感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样。
内容：明天周末，班上公益活动，需要一名同学自愿去敬老院做义务劳动。
投票选项六个：
李铁军
范强
孙伟
吴勇
赵小花
冯浩
“选项怎么有冯浩自己？”
“不是！你看看投票发起人……”
赵小花一句话提醒了我，目光不经意扫过屏幕中间时，脑袋里嗡地一下，浑身打了个哆嗦。
沥血园丁。
那是班主任夏老师的网名！
目光落到网名旁黑白的头像上，一张原本慈祥端庄的脸庞，此刻间竟然有股莫名的阴邪，尤其是鼻梁上那幅细边的眼镜后面，一双阴森的眼睛，里头闪着似笑非笑的寒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仿佛一直在盯着你，令人背脊发凉。
空旷的黑暗中，手机的屏幕显得格外亮，亮得刺眼，也同时把周围彻底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中，我浑身僵硬，脚底下像被钉住了似的，连呼吸都凝固了。
三个月前，夏老师死于一场意外，这是明确的结论，也是唯一的结论，至于究竟是怎么样的意外，没有人知道，就连派出所也一直没有查出明确的结果，学校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禁止全校师生讨论。
“号被盗了吧……“
我强作镇定，安慰自己别瞎想，也安慰赵小花。
“夏老师从来不在外面上网，怎么可能被盗号？还有，选项正好是咱们六个今天在群里发过言的人，你说，夏老师是不是……找上我们……”
赵小花话说到最后时，声音已经明显地颤抖起来。
“别几吧瞎说！“
我怒斥着打断赵小花，虽然，自己这会儿胸口也已经跳得像擂鼓一起咚咚作响。
我扫了一眼投票截止时间，午夜零点。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七分……
我心脏再次被一点点捏紧，余光所及的四周，空旷的校园更加寂静黑暗得可怕，呜呜的夜风声中，仿佛那个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正在步步靠近……
“喂，吴勇！你在听吗？喂……“
赵小花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而我已经挂下电话，开始拨打铁牛的号码。
打不通，一直没人接！
与此同时，班级群里，赵小花已经按奈不住班长冯浩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哪个无聊的家伙盗了夏老师的号呗。“
冯浩的话说得倒是轻松，甚至，末尾还加了个不以为然的白眼符号。
二十三点五十八分。
只剩下两分钟了！我再次尝试，仍然没有打通铁牛他们的电话，心情越来越焦急。
“喂，盗号的，别让老子知道你在哪幢寝室，不然老子揍死你！”
冯浩也许是给自己壮胆，也许是自己也害怕了，了沥血园丁这个名字，牛B哄哄地吼。
然而，对方没有任何回音。
“班长，你也先别发这么大火，兴许是夏老师的家人呢，想找我们帮忙，就借用了夏老师的号发的这个投票。“
赵小花插了句嘴，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似乎，这也勉强说得过去，我跟着倒是稍微宽了点心。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手机上的时间再次跳动了一下。
群里再没人吭气，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我的四周，都是一片压抑的死寂。
夏老师生前的脾气我是很了解的，如果截止时间到，一个自愿者也没有，她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消逝，一种不祥之感越来越浓重。
我急得冷汗直冒，在群里了所有人，却没有半个人回应。
其实我知道，班上有不少人这会儿根本还没睡，但这些混球一个个都装聋作哑，全当没看见一般。
犹豫再三，我点开了投票链接。
还没有一个人投票。
看着那六个排列的名字，我迟疑半晌，颤抖着把手指移到自己名字前，咬咬牙，把心一横，按了下去。
屏幕上，圆圈转动几下，良久，刷新出来的页面却提示：对不起，投票已经结束。
冯浩一票，其他人零票。
我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正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时，再次听见叮咚的消息提示音。
自愿者产生，不去者死！
几个鲜红的大字，格外醒目。
就像班主任的红笔批改一般！
一时群里鸦雀无声。
“草你吗！还不去者死，你他吗吓唬谁啊！老子明天就不去，看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看来，冯浩是彻底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投票给惹火了，沥血园丁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然而，自始至终，那个号没有再说一个字。
放下手机，我大步朝着宿舍楼奔去，一口气回到自己寝室，倒头就钻进被窝。
由于打游戏玩得太累，这一夜我睡得特别特别沉。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我在迷迷糊糊中被楼下一大群嘈杂的声音给吵醒。
睁开眼环顾四周，寝室里空无一人。趴到窗口往楼下一瞧，对面宿舍楼下，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大堆人在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时还有学校保安把凑上前的学生赶退。
我趿拉起拖鞋，噔噔噔冲下楼梯，朝着人群跑去，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也在往人群中间挤。
忽然间，我看见了班上的赵小花，赵小花脸色惨白，给另外两个女生扶着，睁着一双硕大无神的眼睛，里头满是惊恐，浑身不住地颤抖。
“赵小花，出什么事了？”我过去问。
“班……班长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看见眼前的人群被保安壁开了一条道，几个白大褂走了进去，透过人群的间隙，我看到法医们围绕的地上，躺着一具斜趴着的人，白白净净，高高瘦瘦，脑袋底下，红的白的淌了一地，只剩下半只镜片的黑框眼镜歪在一旁，镜片后面，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珠，空洞，阴森，无论我走到哪个角度，那双死鱼般的眼睛都直直盯着我……
竟然与夏老师头像上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软，瘫坐到地上。
晚上下完自习，我和铁牛，范强，孙伟把班上同学堵在了教室里，关上门。
铁牛他们昨天回得很晚，加上喝了几瓶啤酒，倒头睡到下午才醒，等听说了昨天诡异的投票事件和冯浩出事的消息后，范强跟孙伟吓得不轻，都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牵连其中。
不过，铁牛倒是不以为然，说都是自己吓自己，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神的，就是有人吃饱了撑的恶作剧，冯浩坠楼那纯粹就是意外而已。
“昨天群里的事儿，我知道你们都亲眼看着，谁都别装傻！到底谁他妈这么无聊？站出来！”
铁牛冲着班上人群吼。
没人吱声。
旁边，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一整天的赵小花坐在一旁，不住地打摆子，目光呆滞。
“是夏老师……是夏老师回来了，她说了不去者死，冯浩他……不行，我要退群！“
赵小花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按起来。
然而，片刻之后，却是一脸惊恐地抬起头。
“怎么退不了？”
“我也是……”
顿时间，一教室的人纷纷拿出手机尝试，结果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人能退群成功。
“吗的，真邪门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额头冒冷汗了。
就在此时，所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
这一次，是群视频。
发起人，还是那个早已经不存在的人：夏老师！
所有人脸色刷地一下惨白，愣愣地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人敢动。
“李铁军，别点进去！”
赵小花的声音忽然打破沉寂，想拦时已经晚了，铁牛的手指已经触到了屏幕上。
一教室的人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不少胆小的女生已经吓得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