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镇水兽
太爷爷是不能说话了,但这三个字却成了线索。
提起“镇水兽”这三个字,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倒是村里有几个人略微知道点儿,好像和七十年前造宝船,还有祭江大典的事情有关。
村里除了太爷爷,还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谭头儿,据说,七十年前那条龙须鲤鱼他亲眼瞧见过,虽然现在眼睛瞎了看不见,但作为当年的目击者之一,从他口中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父亲他们几个人商量决定,去见见老谭头儿,问问这镇水兽的事儿。
老谭头儿那年已经九十七了,全靠嫁出去的女儿每次回来,送点儿粮食度日。
我父亲他们提了好些鸡蛋、猪肉,还有两袋奶粉去看他,老谭头儿乐的一激动,就连说话都哽咽起来,从那双瞎了的眼睛里,浑浊的老泪当场就流淌下来。
我当时就在旁边站着,老谭头儿屋里站满了人。
我父亲毕恭毕敬的坐在旁边,恭敬的问起来:“爷,说起来,七十年前那档子事儿您还记得不?”
“记得!龙须鲤鱼嘛,打渔那老小子半截身子给怪物吃了,还剩半截长满了红鱼鳞,他们不敢埋,还是我们几个年轻小伙子给火化了的,咋了?幽灵船又来了?”
老谭头儿因为是瞎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不知道外面那档子事儿也就情有可原了。
父亲当时就把前几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老谭头儿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听他说起张解放捞上来河蚌的事……
“你说,那颗珍珠长的跟人头一个样儿?”老谭头儿听到这儿,也是吃了一惊。
结果身边人凑上来,七嘴八舌的把形状仔细这么一描述,就连老谭头儿也渐渐张大了嘴巴。
“人头珍珠在哪儿?”他这么一问,我父亲他们当时把那血淋淋的珍珠给递了上去。
老谭头儿虽然看不见,可当场就将那颗珍珠抱在怀里,他双手不停的摸着,越是这样摸,动作幅度就越慢起来。
到最后,当他摸到这珍珠双眼上那细密睫毛的时候,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爷们儿,你们闯大祸了!”老谭头儿这一句话,可把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爷,这东西究竟是啥?封二太爷说叫啥镇水兽?”
听到旁边插话那人,老谭头儿脑袋就跟拨浪鼓似的,直点头道:“对!啥时候捞上来的?”
“就昨天的时候。”父亲赶紧回答。
“赶紧把东西送回去,那蚌一定要活着,一定不能让它脱水死了,你们快去!”
看到老谭头儿这么大反应,一咕噜从床头上跳了起来,大家伙都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可那只大河蚌早就死了,这不是刚才跟老谭头儿说起过了吗?
旁边的人慌忙间提醒,本来站起来,还焦急无比的老谭头儿忽然叹了口气。
他身子崩的跟张弓似的,良久,一点一点弯下腰去,又重新坐回了床头上。
许久,他抚着胡须,满脸泪痕说道:“可怜啊,老夫活了九十有七,到头来却不能葬进祖坟。”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就见老谭头儿擦干了眼泪,叫来我父亲,拉着他的手,郑重委托道:“老六啊,烦你跟我小女儿说一声,无论如何要在这几天把我接走,我要离开这儿了。”
说完话,他又补充道:“你们,也都能走多远,走多远吧!要出事了,沔水里不会再太平了!”
“爷,这究竟是出了咋回事?你倒是说说嘛!”众人都听着不对劲,看老谭头儿这样反常,一个个的都心里发慌起来,不止一遍的求问他。
“嗨!”
老谭头儿抱着手里的人头珍珠,随后突然举过头顶,往地上一扔。
就听“啪”一声,这人头珍珠落地,表层的珍珠质一下就破碎开,露出了里面一块黑色石头雕刻的石像。
原来,这珍珠是假,里面的人头石像才是真的!
“是块黑色石像吧?”老谭头儿好像能未卜先知,他这么一说,旁边人都机械般地点点头。
“嘿,这就是七十年前沉入沔江的镇水兽!”
老谭头儿随即清清嗓子,正色道:“七十年前的事,目睹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龙须鲤鱼虽然死了,可祸患大的没边儿,沔水岸上的人们凑钱,请和尚道士念经超度,造了宝船来平息神祇的报复,可这都不行,最后大家请来了当时一位远近闻名的镇水师父。”
“镇水师父?”旁边不禁有人疑惑道:“这是什么师父?”
“别啰嗦!镇水师父先开了祭江大典,平息神祇怒火,又造了镇水兽,他说咱们沔江这水脉奇特,又雕了个四五米大的巨蚌,把镇水兽放进去,合并成镇物安放下水,最后才把风浪平息,但当时他就说他的本事只有这么大,虽然能镇住底下的东西,可不能保证一直太平。”
听完谭老头儿的话,父亲不由问道:“那这镇水兽是?”
“这镇水兽,是按沔水江神的画像雕刻成的人头,就是你们取来的这颗,经过镇水师父施术,才能镇住江底里的东西,叫它不再祸害生灵,你们可倒好,蚌挖出来还给杀了!这珠子一取出来,镇水兽就没了依存,等于跟死了一样。这镇住沔江的镇物都没了,那东西能不从江底卷水而出,把这些年镇压的怨恨全报复在咱们身上吗?”
大家被谭老头儿这一番话,全吓的一个个面如死灰,也才算知道这镇水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旁边的老魏早就吓傻了,白着脸问道:“爷,现在把镇水兽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蚌都死了,还回去中个卵用!”谭老头儿说完话,一摇头,骂道:“张解放这混球干的好事!”
其实说起来,这事也怪不得张解放,谁知道这事儿这么寸呢?
再说了,七十年前沉下水的,明明是个石头雕刻成的河蚌,到现在咋就变成真的了?这个事情也是真有些玄乎,别说放在张解放身上了。
就是放在我父亲,或者太爷爷身上,估计他们也完全想不到吧?
幽灵船又在第二天下午来了一趟,村里的牲口一到晚上,叫声如同哭丧,说不出的怪异。
一切,似乎都在作为铺垫,迎接着那场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