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钱老怪的痛处
钱老怪一说完话，就把手里的半块肥皂远远地丢开。
他还不等我们有所动作，就把旁边刚调好的一盆肥皂水掀翻了，连带老花放在屋里的东西一起给扔了出来。
这说变脸就变脸，真的是让人猝不及防。
虽说之前就听说过钱老怪有这怪脾气，可眼前的事毕竟人命关天，他怎么就这么不管不顾了呢？
“老钱，我说你……”
“滚！”
还不等我说话，钱老怪爆喝了声，从屋里墙上抽了把长刀可就出来了。
看他走路双腿生风，锋利的长刀拖在地上发出咯吱声，这老家伙是动真格儿的啊！
我一时间吓的把小花护在身后头，眼见钱老怪拖着刀，突然杀气腾腾的冲上来，老花家那个母夜叉站在边上早就愣住了。
还好老花反应的快，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巴掌就扇在他婆娘身上。
老花也是气急了，这要搁平常，借他一百个胆子他哪儿敢呐？
可今天不一样，小花的命在这儿搁着呢，再不救可就完蛋了！
老花干脆跳起来，指着他家女人怒道：“你不晓得他讨厌女人噻？滚，有多远滚多远！”
再看老花家女人，在一阵呆愣间总算回过神来，她一下变的慌张无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头也不回的就一路狂奔了出去，没多久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老钱！老钱啊，你不能这么干啊！”
“杀人是犯法，你个狗曰的……狗曰的，赶紧停下来！”医生冲上去死死把钱老怪大腿抱住，我看他朝我直努嘴儿，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这是要我赶紧去夺刀呢。
我好不容易趁钱老怪侧对着我的时候，一下扑上去，攥紧了他握在右手上的长刀。
可谁能想到，这老家伙胡子都白了一大把了，单手的力量竟然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强上几分。
他很随意的使劲一甩，就把我直接摔倒在地，提着刀转眼间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直奔老花。
我一面心想这钱老怪为什么盯着老花，就跟见了隔世仇人似的？
与此同时，我也上去，跟医生一起，一人抱住一条大腿死不丢手，钱老怪这才被我俩拖着渐渐停了下来。
经过了这一阵儿闹腾，我跟医生两个喘着粗气，满脑门子汗水滴滴答答的全下来了。
再看老花，他羸弱的身体始终护着小花，眼泪鼻涕沾的到处都是。好不容易看钱老怪平静下来了，老花就像是用完了自己浑身力气似的，就连喘气都困难了起来。
良久，钱老怪总算彻底平复下来，他叹了口气，把刀扔在地上，一摆手对我们说道：“算了，你们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
说完话，他双手背在身后，留给我们一个孤单单的身子重新朝屋里走去。
“老钱！”
忽然，一声哭腔从身边传来，我回头一看，老花跪倒在地上，不断冲钱老怪的背影磕头。
他一边磕，一边流着泪，哭着喊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都到了这把岁数，你救他一救吧！我们两口子40岁才得了这孩子，要是他死了，我们还咋活啊？”
说实在话，我以前真没见老花哭过。
虽然来的时间也不长，可老花的骨气我是佩服的，这半年时间里，我见他受过两次伤，最严重那次差点儿一刀把腿肚子削下来，可他都能强忍下来，过上不久还继续干他的营生，这种人平时就跟铁汉一样，哪里见得着他哭呢？
老花的哭声令我跟医生都很受触动，都想再去求求钱老怪。
可钱老怪听到哀求，也只是身子在门外顿了下，随后还是绝情的又回到屋里去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心说钱老怪当年可能经受的不是一般的刺激！不然，怎么可能一瞬间情绪变化这么激烈呢？
果然，屋里随后传来阵阵剧烈声响，在这阵剧烈声响过后，钱老怪最终又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叹了口气：“进来吧！救，娃娃的一条命，怎么能不救噻？”
我跟医生回头看了钱老怪一眼，内心深处的喜悦一下让我俩笑了起来，我赶紧帮老花把小花重新抬到屋里，医生在后头捡起钱老怪的那把长刀，赶紧跟着向屋里走去。
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我发现钱老怪雕刻的好多石雕已经被砸碎成几瓣倒在地上，而在他屋子里，满地都是碎裂的石头渣子。
旁边扔着一杆大锤，钱老怪的右手虎口处还在流血，那是力气用的太大，被反震搞出来的。
“把他放到床上去，像之前那样子摆，多给他喝肥皂水。”
钱老怪说过话，转身一眼就看到医生又递过来的长刀。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扔了吧，捡回来没好处，留着干啥？”
说完了这话，钱老怪可就没有下文了。
我们站在他屋里，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钱老怪除了让我们给小花继续喂肥皂水以外，不但没有任何指示，反倒自己优哉游哉的磨着墨，弄了几样水彩开始在白纸上画起了美人儿来。
因为刚刚经历刚才的事，他现在这举动，我们可没一个人敢问。
好在钱老怪总算回心转意，医生看钱老怪这不慌不忙的，也知道钱老怪心里有主意，就又回到卫生所值班去了。
而我，闲人一个，就留下来帮着老花照顾小花，同时闲的没事，就在钱老怪身后头看他一笔一笔画美人儿。
还真别说，钱老怪看起来是个粗人，美人儿画的还真地道，就那几样水彩，可他画出来的美女那真是惟妙惟肖，说不出的身姿曼妙。
这一天从中午到晚上，我眼看着钱老怪画了二十多幅形态不一的美人图，还跟老花兼着帮他做了顿饭。
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钱老怪才继续发话，对老花说起道：“今天是第二天了，过了午夜小花肚子里的东西就更多了，你看到他吐出的东西，可千万莫害怕，吐的要还是鱼卵，就用肥皂水，要吐出的是别的东西，就把这东西给他戴在脖子上，会有效果。”
说完了话，钱老怪才转眼又跟我说起道：“兽医，晚上跟我去马王井。”
“啊？”我下意识反应过来：“干啥？”
“下井！”就听钱老怪干脆利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