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不能靠近

　　拓展训练结束，等大巴开到公司楼下，韩顾说出那句解散时，几乎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赵柠下了车，刚跟宁小然告了别，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我送你回去。”

　　赵柠身子一僵。几步之外还有没走远的几个同事，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投来若有似无的好奇目光。

　　韩顾走到她身边，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没听清，微微弯下腰，问：“你不舒服吗？”

　　赵柠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后跳开了一步，脸上神情复杂，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接着，她微微眯起眼，只是片刻的功夫，赵柠垂下了眼，努力做出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样子。

　　即便是只有短短的几秒，也足够韩顾清楚地看到，赵柠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赵柠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抬起头与韩顾对视，韩顾虽然习惯性地笑着，但眼中沉黑一片，半点笑意也无。

　　“总裁，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几天，你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刚进公司，并不想承受这些无谓的猜测与流言。”

　　流言？韩顾挑了挑眉，正看到不远处停着看过来的两个人。

　　他微一思索，点点头，“抱歉，是我思虑不周。那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赵柠嗯了一声，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韩顾噎了一下，还真的说走就走？他韩大少这么多年纵横情场，什么时候不是女人在后面目送他走远的？

　　赵柠却完全没有考虑身后那人的想法，她坐车坐得有点头晕，走到路边，看到一辆出租车，伸手拦了一下。等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她打开车门就上了车。

　　也不知是不是出租车司机技术不好，她觉得头似乎更晕了。

　　好不容易上了楼，她在玄关处换了鞋，钥匙随意往桌上一扔，径直进了房间，整个人呈大字扑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赵柠做了一个梦。

　　确切来说，不是梦，而是许多零碎的片段。

　　第一个场景，一个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小姑娘独自站在一片草地上，手里拿着肥皂水，正对着太阳吹泡泡。

　　远处似乎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露齿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那张脸，依稀有些眼熟。

　　第二个场景，那小姑娘似乎长大了些，扎着马尾辫，留着齐刘海，看起来乖巧无比。她静静地伏案做作业，外面却突然传来吵闹声。她扔了笔跑出去，爸妈又打起来了。她急忙跑上去拉架，却不妨被狠狠一甩，头磕在了茶几上，眼看着就晕了过去。

　　在之后，是一片幽深的林子。树木茂密，风景很好，只是赵柠在梦中莫名地就有些恐慌。

　　“莎莎，嘿嘿，莎莎。”

　　这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不休，抬眼看去，树林的远处，依稀能看到个模糊的房顶。

　　“莎莎……”

　　赵柠心一紧，猛地坐了起来。

　　三年前刚刚醒来的时候，她时常做恶梦，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真实。

　　梦中的小姑娘，她总觉得有些眼熟，那或许是她以前的样子？

　　她看着床边立式衣柜的镜子里映出来的人，面容苍白憔悴，双眼无神，像是濒死的人。

　　梦中打架的，是她的爸妈没错，可自己什么时候跑去拉过架？

　　头似乎越来越晕了。

　　她一下子想起最后一个梦境中的声音。

　　莎莎是谁？那个声音，为什么这么恐怖？

　　她甩甩头，与镜中的自己再度对视。

　　不过是一个梦，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韩顾。

　　到公司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她到现在，究竟做了什么？与人面对面的接触，自然比不得面对一堆冷冰冰的数据。更何况，是面对那样一个难缠的人。

　　可赵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如果让肖青察觉一点点不对劲，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撤回来。这是她不能容忍的。她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挫败感，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烧水壶电源自动跳开。赵柠被惊了一惊，随后倒了一杯水。

　　滚烫的白开水流进纯白的骨瓷杯，带起氤氲的水蒸气。她在这袅袅娜娜的水蒸气中慢慢抬起脸，先前的迷茫已经一扫而空。她眼中是赵柠所特有的决绝，就如同那一日，她坚持向肖青申请执行这个任务。

　　她是赵柠，在组织里的代号是黑玫瑰。而黑玫瑰，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她为了钱而来，为了完成任务而来。其他的，统统不重要。

　　总统套房里，一个女人只穿着浴袍走出来，赤足踩在白色地毯上，每走一步，都是风情万种。

　　她径直走到窗边站着的那个人身边，两只藕臂柔若无骨地缠上那人精壮的腰身，脸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蹭了蹭，说道：“韩总，看什么呢？”

　　韩顾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在裤兜里，对身后的动静恍若未闻。

　　那女人显然是不满意他的反应，手往前探，一颗一颗解着他衬衫的口子，声音愈发地软：“韩总，外面的风景，有我好看么？”

　　韩顾像是才听到她说话，顺着她的力道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她的脸。

　　这是前几天刚认识的一个模特，一头栗色卷发将她瓜子大的脸衬得娇小精致，虽然刚洗过澡，但韩顾这些年阅女无数，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刻意化的裸妆。

　　他脑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一张不施粉黛却异常精致的脸，带着一脸明显的起床气，有时乖巧如同小白兔，有时又如同扎手的玫瑰，碰一碰就要让人流一回血。

　　不一样，真的是不一样。

　　那女人勾起涂了裸粉色系唇膏的嘴唇，露出一个足够妩媚的笑，拉着韩顾往大床的方向走。

　　才走了两步，手忽然被拉住。那女人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男人嘛，果然都是一个样子。

　　谁知，手被人拉了一下，又迅速松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韩顾已经走到了她前面，伸手去取衣帽架上挂着的西装外套。

　　那女人惊讶地喊道：“韩总，你这是……”

　　韩顾头也不回，“房钱已经付过了，你安心住着。”

　　到了此刻，韩顾的态度已经很明显。那女人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够好吗？她不死心地上前两步，拉住韩顾的衬衫下摆，可怜兮兮地说：“韩总，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韩顾没作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夹，随手写了个数字，递给了那女人。那女人脸上神情惊喜，眼见韩顾隐隐有了不耐烦的迹象，立刻乖巧地替他穿好西装，甜甜地说：“韩总，那您开车小心。”

　　韩顾点点头，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哪里都不对。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晖虹苑10栋304。

　　半小时后，韩顾倚在车窗边，抬头看向亮着灯的那扇窗户。有个隐隐绰绰的人影自窗帘后走开，片刻之后，出现在了阳台上。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吊带睡衣，空气中的寒意已经很明显，韩顾看着赵柠露出来的两只细细的胳膊，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招牌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