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需要你养?
慕谨言并没有被余知善的威胁吓到,使劲吃奶的劲才把他拉到床上,然后半跪在大床上,双手紧紧抱着他,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她知道余知善肯定不想去戒毒或去医院,否则,他也不会躲到这么远的酒店里来。看到他那么痛苦的样子,她不忍心什么都不做。或许此刻能做的,唯有默默的给他力量。
余知善忍受着万只虫蚁噬骨食肉的痛苦,终是忍无可忍,奋力挣扎中狠狠咬在慕谨言的大腿上。
痛,冷汗直往外冒,痛得慕谨言直想一巴掌呼死眼前这个忘恩负义、不仁不义、还坑骗她的混蛋、瘾君子,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她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他一定也不想这样的。如果他真的想贪图享乐而染毒,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闷哼一声,仍坚持紧紧抱着他的脑袋,想要让他清醒,至少让他不要乱抓伤自己的脸。可是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狂抓,甚至都抓到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知善这才慢慢清醒了过来,无声地爬起来,下了床,瘫坐在地毯上。
看到被自己抓得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的慕谨言,余知善闷声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我对不起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慕谨言看着背对自己,如同烂泥般瘫坐在地毯上的余知善,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人陷害你?”
“他们给我的酒里下了毒,之后,我就吸了。”
“多久了?”慕谨言错愕,没想到他愿意告诉她。
“一年多。”他说。
“我们去医院,大不了回国,戒毒。”
“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我现在这样回去,算什么?如果学校和大使馆知道我吸毒的事,我这辈子就完了。学业、事业都完了,而且,我的家人都会因此蒙羞,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我不能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戒毒。”余知善坚定道。
“就像今天这样?”慕谨言反问。
“嗯。”余知善答。
“可是没有辅助药物,很痛苦,很危险,有可能甚至你会死的。”慕谨言不无担心的提议,“我们去医院吧,在这里吸毒是法律允许的,我们只说你是用药过量……”
“不行。会留档案的。”余知善一口回绝。
“可是……”慕谨言语言又止。
“你要相信我,而且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即便去医院最终能战胜毒瘾的,还是要靠毅力。谨言,你帮我,啊?”堂堂七尺男儿,对慕谨言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祈求。
沉默,时间在两个人之间静静流淌,此时无声,各自想着办法。
看到乱七八糟的房间,慕谨言问:“你自己这样多久了?”
“一个星期。再坚持坚持,会成功的,相信我。”余知善说。
慕谨言从后面看着他高大却有些单薄的背影,心下有些动摇,可是,莫名的她想相信他。“茱莉亚就是用这个威胁你?”
余知善后背一僵,慢慢回答,“他们拿着几个同学一起吸的视频,威胁我,如果不配合或是告发,他们就把视频交给大使馆,让我们身败名裂,遣返回国……”
“我们?”慕谨言问,还有谁?
“还有外语学院的几个位同学。”余知善回答。
“可是你知道我的处境吗?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我呢?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课题文案不是简单的一个节目策划文案,更是我们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因为论文被盗,我要被延毕,取消所有的奖学金资格,而且还会背着一个不服教授管教的骂名。你也知道,我坚持到现在,六年了,从来没有回过家,就想着赶紧拿到学位证,赶紧离开这里,回家。我日想夜想,就是想早点回国,可是现在呢,我要被延毕了……”
“不就是钱吗?”余知善不耐烦道,提高了音量,忽又想起不能激怒谨言,于是放缓语气温和道:“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你既要读书又要打工还要接济家里。你放心,如果真的被延毕,我会赚钱供你上学,不让你那么辛苦。我来养你。”
“看来拒绝你是对的。”慕谨言自嘲,“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在你看来,这是钱的问题吗?我慕谨言独身一人风风雨雨五六年,我需要你养?你,你,你没毛病吧?”慕谨言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终是忍不住大骂。
“你不就是差钱吗?”余知善怒,他不想发怒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最近总是这样喜怒无常,莫名的冲动暴躁。“我给你钱,你还想要怎么样?”
“你怕自己的名声受污,难道我就不怕么?我凭自己的能力毕业,难道我有错吗?你的名声保住了,可是我的呢?我只想要公正,你帮不帮我?”慕谨言想要的不多,她只是想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而已,“不,你不是帮我,而是还给我。”
“为了你一个人的名誉,难道要我们几个人都要赔进去?谨言,咱们放弃吧,啊?”
“呵,呵。”慕谨言被气笑了,“可着你的意思是,为了你们几个人,就活该牺牲我一个人是吗?”
余知善闷声不说话,沉默中空气都凝固了,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你怎么不明白,这不是人数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慕谨言道,“吸毒被拍,是你们作风的问题,后果你们本就应该你们自己承担,可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我的论文被别人剽窃,对方是学术造假,是小偷行为,这是要被判刑的……”
“原则?去特么的见鬼原则。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对我们这些没门路没背景的留学生,有什么原则?现在,我只能考虑利益最大化,你延毕一年,保留我们几个人留学生和奖学金资格。以一换六值了。而且你只是延毕,又不是毕不了业?”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去为我作证?”慕谨言问出来最后一个问题,她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公正而已,她现在不想听他的想法和建议。
“我不。”余知善固执而坚定道。
“好,你们好样的。做了坏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此生,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慕谨言痛心,余知善的固执和坚定刺伤了她。对待原则问题上,他这么坚定,不曾认真考虑她的处境,只是一直在让她让步而已。
说着,努力忍着头晕想吐和腿脚发麻的难受劲儿,强撑着身体下了床。直到这时也没有发现左腿小腿处的裤腿殷红一大片,小腿被咬的地方,流了好多血。
“咚”一声,轰然倒地。
“谨言,谨言,你醒醒。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