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普通朋友
在触及冯惜辉心口那一刻，徐韶华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收紧。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冯惜辉的心痛，仿佛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他，一开始用冷漠堆积起来的盔甲也在逐渐的瓦解。
“让我好好的照顾你，好吗？韶华。”良久，冯惜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粗嘎，但叫她的名字时，那声音仿佛就是全世界最好听的乐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当年的事情，从冯惜辉的眼泪之中便可知道他有多么的悔恨。
“这不是你的错，路是我自己选择，不怪任何人。”虽然贪恋冯惜辉身上的温度，可终究还是不放纵自己沉沦。
冯惜辉看着徐韶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有一瞬的愣怔。
饶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徐韶华的坚定还是让他无所适从。
他早就被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孩，惯坏了。
“韶华，让我照顾你，我们回到从前，好吗？”冯惜辉的话像是沾了蛊的毒，让徐韶华有些怔神。
看着徐韶华出神的样子，冯惜辉几乎可以听见来自心底的叹息。
她再坚强也只是一个20岁的小女孩，人生中本应最绚烂的青春都被锁在了囚牢之中。
纵使有再多的客观理由，但多少次他在囚牢之外徘徊，想要进去却又不得。
他是徐韶华苦难的源头，一切的始作俑者，进去后表述自己的同情与懊恼又有何用？
然而在徐韶华出来的那一天，他还是忍不住来了，许是两年来的愧疚淹没了他，冯惜辉的一颗心再也无法平静。
他要赎罪，他想要弥补徐韶华。
可是徐韶华，已经不需要了。
“惜辉，我说过了，这件事不怪你。”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不会去怪冯惜辉。
只是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徐韶华认清现实。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曾经他们没能真正走到一起，如今的自己与冯惜辉更加不是一路人。
“韶华！”
在徐韶华坚决的态度之下，冯惜辉十指紧扣掌心，鲜血一滴一滴地打在地面上。
这是他再也来不及诉说的悔恨。
面对冯惜辉亲手捧到自己面前唾手可得的感情，曾经的徐韶华可能会如同飞蛾扑火般冲上去。
可是现在……
冯惜辉皱了皱眉，伸出手要替徐韶华掖好被子。
却被徐韶华本能一闪，躲开了他的动作，而冯惜辉的一双大手便僵在半空之中。
似是不愿看冯惜辉尴尬的模样，徐韶华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我自己来吧。”
冯惜辉看着那双小手抓着被子，只是手掌张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更是暗了下来。
不顾徐韶华的反抗，他抓起了她的手，大拇指和食指在她的掌心轻轻地揉搓着。
因为这些年在监狱里做劳工，手上早不复以往的柔嫩，她难堪的想要收回。
可冯惜辉并不愿意松手，那力道，不会让她感到痛，却也不能将手收回。
她只能够咬着牙隐忍着，将头埋入枕头之中，不想要被冯惜辉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
徐韶华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被冯惜辉揉捏着手心的时候，那两年的苦难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让她的情绪崩溃。
就算已经决意走出过去那段感情，她也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冯惜辉面前。
她不需要这个男人的同情！
感觉到被捏着手心的女人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在轻轻地颤抖着。
冯惜辉的愧疚更是难以自持，他低声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手背上温热的湿意，让徐韶华的心更加煎熬。
“韶华，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不会再叫你受苦。”冯惜辉咬着牙，强忍着将眼泪逼回。
病床上那个孱弱的小小身子，叫他于心不忍。
那两年的苦痛她没有说过一句，这样沉默反倒是更加叫人心疼。
“韶华。”冯惜辉的俊脸上全是悲痛之色，不只是手，还有她的双腿。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旋，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一字一字的刺入冯惜辉的心脏。
两年前的车祸，在监牢之中又没有条件养护，落下的隐疾将伴随徐韶华一辈子。
“还疼吗？”虽然知道徐韶华的回答，冯惜辉还是颤着声问道。
大手僵在半空，不敢落下。
“我真是该死！”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才是那个受罪的人，如今他真的想要狠狠地甩自己几个耳刮子。
听着冯惜辉喉咙中不断地哽咽，徐韶华的心也一样在跟着抽搐。
她想立即坐起身，抱住冯惜辉，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错。
冯惜辉那轻柔的动作，还有那疼惜的声音，无不深深地触动着她。
她的手，微微抬起，却又放下。
在她放弃了这段感情时，她就没有拥抱他的资格了。
如今，能够做朋友，普通朋友就够了，多的她已经不再奢求了。
“惜辉，我们还是适合做普通朋友。”
徐韶华是那样的了解冯惜辉，她知道他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就如当年他最终没有允许她走进他的心那样坚定。
所以选择退一步的，还是她。
徐韶华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老死不相往来，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关系。
只是……看到冯惜辉骤然亮起来的眸子，徐韶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以后……”冯惜辉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的，普通朋友，也确实是最适合他们的关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甘。
“没有以后！”
徐韶华也察觉到自己的激动，而后那样轻地开口问道：“好吗？”
冯惜辉眯了眯那双锐利的眼看着徐韶华，她的条件是那样的苛刻，果决地斩断了他们可能有的未来。
面对这样的反应，徐韶华低头咬牙，一双苍白的手紧紧地攥着病床上的床单。
刚刚的拒绝，耗费了她不少勇气，却也让她更加坚定。
再次抬起眸子，眼中的那抹悲情全都被敛去。
徐韶华平静地看向冯惜辉说道：
“我知道，这两年其实你一样不好过。我在那里面多久，你一定也把自己关在无形的囚牢中多久。你从来都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
冯惜辉仍是眯着眼像是打量徐韶华，眼中却能够看出有几分愕然。
他头一次真切的意识到，徐韶华变了。
她真的不再是两年前那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了，她已经学会了为别人思考，会站着别人的角度看待事情。
只是，这一切好像都不是冯惜辉所想要的。
从骄矜到懂事，她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冯惜辉从未如此真诚地祈祷上天能够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若是没有两年前的变故，那该多好。
“所以，惜辉，你不要再为了我的事情感到愧疚好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很好的朋友。”
在那两年里，徐韶华曾无数次回忆起他们的过去。
准确的说，他们没有过去。
那段曾被她视为生命之中的感情，冯惜辉不过是口头上没有否认他们的关系。
但情侣之间常做的事情，他们是一件都没有做过。
牵手，接吻，拥抱，还是夜晚各自回家后不舍的缠绵煲电话粥，都是空白。
一个名号而已，不存在，也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