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心丑恶
孟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狗剩五姨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一是,说家中在装修都是灰尘不让他进去,只端了水出门送给他。虽然孟河的确听到了钻头钻墙的声音,但按礼节至少也应该搬个凳子给帮她寻找侄子的人坐吧?
二是,狗剩五姨一方面说谢谢孟河还在帮忙寻找狗剩。一方面又说凭狗剩的一个小孩子的脚程,中途要走走停停无法走到庆华村,就好像是认定狗剩自己走丢一般。
可问题在于,早上警察已经到胡家通报狗剩确定被拐。就算当时五姨不在场,这会也应该得知这个事实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所以此时口渴的孟河并没在意。
给自己和老黑都补充水份,孟河就让老黑继续辨别气味往前寻找。
只是离开狗剩五姨家时,老黑疑惑的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才跳上孟河的摩托车。孟河看见老黑停下,也再看了一眼狗剩五姨家。
这一眼,又让孟河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狗剩五姨家房子外墙好像是近几天才重粉的白水泥,而在这层白水泥下,孟河隐隐约约看见了几个红色大字,最大的那几个字好像是欠债还钱四字。
莫非是被催债了?这场景很像大垛镇那些小混混的催债手法,孟河曾有幸见过好几次。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孟河回头催促老黑赶紧指明方向。
可接下来在庆华村的两个多小时,老黑的指路就没有那么坚定,也不具有方向性了。
时不时就叫两声让孟河停下,然后好不容易辨别方向往前行进一段路,摩托车还没来得及提速,老黑又是连叫两声迫使孟河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孟河看着老黑的双眼问道。
老黑的眼中都是迷茫,它追着自己的尾巴平地转了个圈,四处跳来跳去。
“你是说,庆华村大部分的道路都有狗剩的气息?而且时间都很相近,你无法辨别先后?”
“汪汪!”老黑连叫,表示赞同。
那就是说,狗剩很有可能在庆华村了。至少,庆华村是狗剩失踪后停留得最久的地方。
孟河发动油门,“走,先去庆华村其它三个方向看看。”
庆华村和平原大部分村子一样,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通向村外的大道。孟河想让老黑闻闻,狗剩是否从其它三个路口被转移。
结果,三个路口并没有狗剩气息。孟河还专门找庆华村村民问了有无出村的小路,依言找过去让老黑辨别,也没有。
“那就是还在村里了?老黑,庆华村你感觉狗剩气息最多出现最晚的地方是哪里?”
孟河站在庆华村北面路口,问向老黑。
老黑站北朝南,连续狗吠。
“狗剩五姨家?不可能吧?”孟河让老黑继续带路,果然老黑又将他带到了狗剩五姨家附近。
虽说老黑是按照气息出现时间辨别踪迹,但此时孟河却有些怀疑老黑的嗅觉了。
如果狗剩五姨家是狗剩气息最后的存留地,那代表的意思就是说,狗剩五姨很可能就是拐卖狗剩的黑手。至少,狗剩五姨参与了狗剩的拐卖。
就算如今社会风气不行,老人倒地都没人敢扶,但也不至于连血亲都有人拐卖吧?孟河的所有长辈对他从来都是爱护有加,所以他无法想象亲人的人心能有多么丑恶。
但是,孟河还是决定要搜查狗剩五姨家一番。
已在社会摸爬滚打近两年,孟河从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而且就算老黑闻错了,孟河没在五姨家搜查到狗剩踪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狗剩五姨无视孟河其实是寻找狗剩的目的,硬要报警。那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孟河也不过是被拘留罚款而已。
更何况活在农村,些许小事就不能较真。毕竟要长久在村中生活,真报警了,左邻右舍以后还上不上门?所谓非法闯入民宅,如果是其它情况还难说,但如孟河这般是为了寻找狗剩五姨的侄子才闯入,那在农村它就是一件小事。
再说了,孟河也没准备自己进去。
见到孟河到来,狗剩的五姨好像有些慌乱无措,“小孟,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阿姨。”
孟河打着招呼,带老黑靠近了狗剩五姨家被打开的大门。随即,黑色闪电划过,老黑以人眼无法反应的速度钻进了狗剩五姨的家中。
当即,狗剩五姨的脸色就出现了巨大慌乱。在她的家中,钻墙声随之也停了下来,转而出现的,是喝骂的打狗声以及桌椅翻地和各种物品甚至盆碗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这反应,几乎就可以肯定了。
设身处地想一想,一条不往人前凑的狗闯入家中,主人该作何反应。就算再讨厌不喜欢狗,主人也应该先喝骂,然后迫不得已才想起来用东西驱赶。毕竟,东西砸坏了可都是自家的损失。
不用孟河发信号,孟河之前为以防万一专门喊来待在附近的十几位庆华村热心村民就拿着铁叉菜刀冲了过来。昨晚连夜找人,大垛镇几乎所有村子都知道兴圣村失踪一名儿童的事情。
“不能进,不能进!我家大丫这会在里面洗澡!”
狗剩的五姨连忙张开双臂阻拦,还急中生智喊出了阻拦原因。
庆华村村民顿时就有些迟疑,狗剩五姨的确有一女儿,这万一他们搞错了,那他们不仅得罪人还坏了人家十八岁大姑娘的清誉。而且若搞错,岂不是很长时间他们都要成为村中的笑话对象了。
“汪汪汪汪……”
这时,狗剩五姨家二楼响起了老黑一连串的急迫叫声。这是孟河与它约定的只有出现一种情况时才会叫出的信号。
狗剩,找到了!
“所有叔伯,就在上面,往上冲!有事我担着!大不了,她女儿,我娶了!”孟河从身后庆华村村民手中夺过一柄铁叉,打头冲了进去。
当然,娶女儿这话就夸张了,二十一世纪不是以前,看一眼裸体还不至于如此。再说了,现在还有哪家建了楼房却不建浴室的?
不过听到孟河这话,村民顿时再无顾虑。一人将狗剩五姨押到一边,其他人急哄哄的都冲进狗剩五姨家中。
“救狗!”
冲上二楼,与孟河一起打头在前的庆华村村民大声叫喊。随即又有人一边喊,一边挺着铁叉上前进入二楼客厅。
而孟河早已舞着铁叉第一个冲了上去,二楼客厅中,有三名手持砍刀的青年男子正疯狂的围剿着在桌椅沙发下四处乱窜狂吠的老黑。
孟河等人从门口上到二楼,老黑已经支撑了一段不小的时间。此刻它的身上已有两道伤痕,鲜红的血不停从它身上洒出,流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分外刺眼。
双拳难敌四手,一寸长一寸强。
七八柄铁叉下去,三名青年男子很快就被戳拍得脑袋冒金星,浑身血点,砍刀脱手,三人都被打得倒卧在地。村民中不知谁还特地带了麻绳,直接将三人分开捆在了地上。
尽管受伤流血,但老黑精神头还行。追它的人被制服后,它就朝着紧邻客厅的一间门被锁上的卧室直吠。
孟河从三名青年的身上摸出了一大串钥匙,结果第一把钥匙就打开了卧室门。
“我认得,这就是胡狗剩!”
胡狗剩五姨的一位邻居,指着卧室席梦思床上正在沉睡的,可能是被下了迷药才未醒的一名五六岁模样小男孩,大声喊道。
孟河连忙上前查看,狗剩似乎就是在睡觉,其它并无大碍。
“呼!~”
孟河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连夜寻找,只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后他午饭都没吃又找了整整大半天,他太累了!
但是,他也成功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喊他哥哥粘着他要举高高的狗剩;他也总算,以自己的努力让这世间真切的少了一份骨肉生离的悲痛惨剧!
给胡叔和警察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后,接下来的事情,孟河就再也没管。
他得赶快去给这场事件中的最大功臣,老黑,进行治伤。
在抱着老黑离开狗剩五姨家前,孟河隐约听到了庆华村村民对狗剩五姨的拷问。
似乎是狗剩五姨夫在外赌博输光了钱,欠了三百多万人民币。然后不知怎的就被人贩子知道,从而被撺掇得丧心病狂的要拐自己亲侄子卖钱抵债。
而狗剩五姨,是因为她掩护,狗剩才被顺利从胡家门口带走不被人发觉。可又也正因为她拐到手后反复犹豫,反复带狗剩出村又中途折回,才错失了晚上将狗剩送离大垛镇的最佳时间。
孟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狗剩五姨这良心反复丢弃捡起的行事,但至少,胡国庆对她肯定只有痛恨。
不过这些就与孟河无关了。村民还在继续拷问拐人的详细过程,孟河将已经简单包扎了伤口的老黑,放在用衣服做成的吊袋里,挂在脖子上固定好。一踩油门,往大垛镇的一家宠物店急速驶去。
而接到电话的胡国庆当场就赤红了眼,咧嘴大笑的同时,又有大滴的血色泪水从眼角滚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胡国庆此刻的泪是喜极而泣,更是对狗剩五姨一家的滔天愤恨。
胡国庆自然有买汽车,公安局接到电话后也是即刻出警。四五辆汽车以道路允许的最大时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就往庆华村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