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宿命的交叉口
人最大的痛苦有两种,一种是生理上绝对的痛苦,来自病痛、伤害,而另一种说来却是无来由的心痛,这类痛苦最大的来源之一就是不被理解。
男人身上有一种特质最受女人欣赏,却也是女人们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那就是做无谓的挑战和牺牲,这是种很伟大也很愚蠢的行为。至于是伟大还是愚蠢,那要看女孩是否认领你的初衷。
从新心中苦笑,自尊?女人始终是无法理解男人的那份愚蠢的坚持,对,做无谓的挑战是为了维持那已微不可见的自尊。可是我宁愿将自己无能的一面展现给你看,也不愿意让你觉得我懦弱和胆怯,每个男人都想对暗恋的女孩说,“我懦弱只是因为在你面前的卑微,除了对你,我何曾胆怯过?”
但这一切都是不可为人言的,从新默默的涂完了药水,医生说胸口还会疼痛一周时间,因为是软组织挫伤了,这种伤没大碍,但是会很疼。
“方晴,”从新没有看方晴的眼睛,淡淡的说道:“总之谢谢你。”
走出校医院,大路两旁是参天的梧桐树,把阳光堵的滴水不漏,因此有种特别的阴凉。由于现在是上课时间,在阴凉的林荫大道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得到了难得的两人时光,老天爷也配合的刷落梧桐叶来应景,可从新却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只是和方晴这样一前一后的慢慢走向教室。
被曲锋和罗志欺负,同学们袖手旁观而且引以为乐,从新不怪任何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怪自己太不合群。
而被他们这样刻意的欺负无外乎是因为自己和方晴同桌而已,方晴是校花,想接近她的男生数不胜数,偏偏让自己这个无名小子占了近水楼台,曲锋警告过他三两次了让他换座位,高年级的学长要自己配合制造浪漫,也有小混混警告自己不要和方晴走的太近,可是他都只是笑笑,没有答应,所以被欺负是他意料内的事。
从新不怪别人,只怪自己不够强,长相普通,身体也弱,性格不合群,成绩平平,一个抛在人群就淹没的人,保护不了自己,更别提保护爱。
方晴静静的走在从新身后,看着从新落寞的背影,她想说点什么,却始终咬着嘴唇未开口,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没法改变的现实,什么安慰的言语都是无用的。也许他会慢慢想通的,人就是在一次次的跌倒中认清楚现实,然后就不疼了。
人的痛苦不就来自野望和能力的落差吗?恼人的梧桐叶纷纷落落,从新的背影也渐渐模糊。
“方晴,帮我把病假条交给老师好吗,我明天不来了。”从新捏了捏自己的脸,笑眯眯的对方晴说道,从新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一定好勉强,因此把病假条往她的手中一塞就跑了。
徽城中学的对面是鳌峰公园,从新喜欢这个公园的原因是它的名字起源,鳌即是乌龟的意思,而徽城市的地形整个来看就是一只乌龟的形状,中间高四周低,徽城中学和鳌峰公园就位于这只乌龟的背上,地势最高处。鳌峰公园因此得名,而徽城中学也被认为风水宝地,每年优秀的学生层出不穷。
不过从新对后一个说法嗤之以鼻,优秀毕业生的原因不过是生源好而已。
从新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鳌峰公园找点清静,可能因为今天太累,靠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他竟一不小心睡着了,好在天入夜的时候他及时的醒来了,只是偌大的公园突然寂静的吓人,原本白天看来郁郁葱葱的竹林现在看来却十分瘆人,他赶忙跳了起来,不顾身上的痛,朝着来路跑去,此地不宜久留啊。
他只觉得两耳生风,两边的树枝唰唰的往后退,简直有种飞起来的感觉,从新从未觉得跑步是件这么爽的事,还考虑要不要以后开始晨跑了。然而跑了一小会儿,他终于发觉到不对劲的事,就算是漫走,走了这么久也该出去了啊!
可他停下脚步,四顾左右发现好陌生,竟是迷路了?
“啊呀呀,敢咬小爷?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从新却可以想象这个声音主人咬牙切齿的样子,“痛死我了,三清在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从新只觉得前面在放烟花一样,金黄色的光芒和叮当铿锵声透过竹林,他知道前面一定是有打斗,可是这打斗的声光效果也忒奇特了吧,跟拍电影一样,还有那个刚刚喊话的声音,听嗓音就知道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从新决定去一探究竟,一方面是因为好奇,另一方面也想可能的话伸个援手。只不过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别说打架,现在的他连一只三月大的小狗也搞不定的。
他朝着光亮处跑步,穿过竹林,而他终于被震撼了。
这哪是打斗,这是斗法吧!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有一把飞剑可以十步一杀,吃了一辈子猪肉,今天终于见到活的猪了!
这是一个连胡须都没长出的少年,一身破烂的灰色道袍,此刻他在原地手舞足蹈的,只是这姿势与他幻想中的潇洒如风有些偏差,但从新并不因此觉得他是个疯子,因为他的前方十米处正有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翻飞,而进攻的对象是一团黑色雾气,这是御剑术呀。
金黄色的光芒应该是一把剑,它每一次砍中黑气都会令黑气一阵抖动,黑气也在变淡薄,如此看来只要再过一会,黑气就会被金剑砍完。可是金剑光芒也越来越黯淡,再看少年道士脸上凝重的表情,他应该也是强弩之末,不等砍完黑气他就要首先倒下吧。
从新一时为少年道士担忧起来,他借着竹林的掩护,慢慢走向那个黑团,想看清那是个什么怪物,原本他没指望能发现什么,可是他盯着那团黑气,渐渐看到了黑气里的模样,那不是一只蚂蚁吗,典型的三节身体,为头、胸、腹三部分,有六足,一身黑亮的盔甲,两根细长的触角跟六足一起挥舞,大钳子嘴不断的开合,吐出一团团黑气,这股黑气包裹了它,也迎上金剑,算是一种不伤肢体的防御手段吧。
真的是蚂蚁耶,只不过这体型……有点太大了,跟一辆摩托车差不多大吧。但是从新竟然没有太多恐惧,也许他将之视为一场奇遇吧,兴奋好奇战胜了恐惧,他决定上去帮那个小道士一把。
绕到蚂蚁怪的身后,准备来个偷袭,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今天被欺负和委屈需要找一个发泄口吧,而这个蚂蚁怪正是那个发泄口。
赤手空拳肯定弄不过那一身黑亮的盔甲吧,他需要一个武器,他在地上寻觅了一会,终于发现了一把黝黑的剑,已然折断了剑尖,但好在还有半米长,用着正合手,看来这是那个小道士武器。
从新手举着长剑,向着蚂蚁怪的身后摸去,而蚂蚁怪也是全力应对小道士竟没有发现靠近的从新,可是小道士却刚好看到从新的一系列动作,刚开始他还觉得没啥,只是恼怒自己大意清场漏掉了个人,可是看到从新慢慢摸到蚂蚁怪的身后,一副要出手的样子,顿时目露奇光,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还能遇到这样的人,顿时他咧嘴一笑,一只手使劲拍打着自己的屁股,对着蚂蚁怪伸出一只中指,大声叫嚣道:“你这个丑东西,我一定要爆你的菊花!”说完又觉得话有歧义,立刻吐出一口吐沫,“呸呸呸!”
他鼓起最后的法力,发起又一股进攻狂潮,金剑以更快的速度在蚂蚁怪身前闪现,频频斩下!
从新心中好笑,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小道士对他的暗示,他正愁不知道往哪里扎呢,目测这蚂蚁怪的盔甲不比钢铁差啊,自己一剑下去很可能只是在它身上划出一道痕而已。
可是爆菊花就不一样了,而他很快就找到了蚂蚁的菊花位置,那孔道毫无遮掩,而且插进一把剑是绰绰有余的。
在小道士的掩护下,瞅准机会,他把剑朝着那里插进去!
手感有些涩和阻碍,但是依然整根没入,因为用力过猛,手都跟着剑柄插了进去,一股滑溜的液体顿时浸润了他的右手,从新心中一阵恶心。
然而不等他拔出,一阵巨力就把他拉了起来,一阵腾云驾雾后狠狠的落到了地上!五脏六肺几乎移位,原本胸口软组织挫伤的疼痛跟这比根本就是蚂蚁和蚂蚁怪的区别。
“啊啊……”从新原本还崇拜关羽的刮骨疗伤,心道自己应该也可以做到,可是此刻听到自己如此凄厉的惨呼声,心中竟然额外产生了点羞愧感。
“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小道士一声爆呵,不同于普通的呵斥,从新虽躺卧在地看不到道士,却能感受到身周有股看不到的气流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想必这是一个咒语吧,吸引了未知的力量为他助力吧。
“孽障受死!”从新只觉的眼前的天空全部变成了金黄色,然后再没有声息了,他也如愿昏了过去,因为太疼。
小道士拔出插在蚂蚁怪头上的金剑,在腰间的一只小储物袋上一拍,地上的蚂蚁怪顿时消失无踪,包括刚刚斗法时掉落的一些剑都不见了踪影。
他跌跌撞撞走到从新的身前,此刻从新与一个从五楼上跳下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腿已经反扭,胳膊的骨头断口穿过皮肤直愣愣的露在空气中,只有脸上五官还保留完整,可是鼻子里还在淌着血,胸口轻微的起伏着,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歪斜着,脊柱断了无疑。就这样送到医院也必死无疑了。
“哎,贫道修道十数年,悲天悯人,驱魔除妖无数,从未得凡人援手,今日你破了贫道的记录啊,你逞什么强呢?”
他绕着从新快成尸体的身体走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为难的自语道:“可是你的确帮了我的忙,你要是因此死了我也背了业障,哎,算我倒霉!”
说罢狠狠一跺脚,手上突然变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白色药丸,药丸黯淡无光,似乎表面还有破损,可是小道士依然小心翼翼的捧着像是珍奇珠宝一样,他抬起手放在鼻子前狠狠的吸了一口,陶醉的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眼中有一万个不舍,但他咬了咬牙,还是蹲下捏着从新的嘴把药丸塞进去了!
“便宜你了!”这颗药丸是老祖宗给他的筑基丹,这个在现在的修真界已经很稀少了,也就他太得老祖宗喜欢才有了这个赏赐,不仅是族里兄弟红眼,连叔伯辈的大人们都私下里提出想交换的请求,可想而知这颗丹药的珍贵程度。
可是现在要救这个垂死的凡人,只有筑基期的修士才能办到,可是现在到哪找筑基期修士?治疗这种伤势的丹药他也没有,只有筑基丹,含有充沛的元气和生机,帮助炼气期修士突破,凡人吃了几乎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虽然这大部分的药力帮他生肌活骨,但剩余的药力足以改变他的体质,突破人类寿命的极限,活到一百二三十岁也是可能的。
小道士拆开已经散乱的道髻,熟练的重新盘了起来,然后坐在了从新三步外,他要替从新护法,不然被魑魅魍魉占了便宜就不好了,这类灵丹妙药最得妖物喜欢,吸一口都能提高他们十年的道行。他抛出一张道符,立即一道光幕将从新包裹了起来,连着从新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