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请容我反抗
他们班数学老师是张老师,一个五十岁的老教师。
人们都以为老教师比年轻教师教的好,因为老教师经验多,能调教出很好的学生,然而只有学生自己知道,他们不喜欢老教师。
从新就不喜欢这个张老师,这个老头只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对于从新这种笨学生,他或许是没有心情,也或许是没有精力去专门拉笨学生。
教了几十年书,他一眼就可以看透一个学生是没天分还是没努力,没努力的他会鞭策一下,至于没天分的,他是不会愿意浪费时间的。
从新自认为是那种很努力没天分的差生,张老师火眼金睛,一眼看透,因此也就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从新的身上也是情有可原。
从新没有怨言,张老师也不是针对从新一个人,他针对的是他这一种人。
虽然不喜欢他,但从新不得承认他的课非常生动,但是他的精髓是在中等及以上的水平,这类学生听他的课会甘之如饴,可是差生们却是跟不上的。不努力的差生反正不听课,张老师不管他们反而各自落个逍遥,可这却苦了从新。
他已经很用心的听课了,可是到高二后,他上课时就只能听懂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只能课下自己学习,这样能考高分才怪。
想着课后去单独问他,但是往往张老师都被那些尖子生包围着,根本没他的空子,从新曾经凑着热闹看了几眼,被张老师鄙视了,“你听的懂吗就凑过来,不要好高骛远,这些都是高考题。”
从新直接被噎住,看着他对其他学生慈眉善目,却没想到对他却是如此的刻薄,从新再也没有课下找过他,成绩也就每况愈下。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今天上午的两节数学课,他却全听懂了。
之前他脑袋里的知识点如一个个火星,注定燃不起火焰;也可以说他的数学知识就像一条干涸的河,这一滩水洼那一条细流,零散,不成体系,不通了。
然而今天上课时,随着课程的进行,竟然牵出以前的一系列的知识点。
此刻仿佛长江之水天上来,直接从上流磅礴直下,一个激灵,所有的遗留的问题在那一刻都解决了。
从新没法解释那种感觉,如果把他的思维比喻成一盏灯,以前是蒙了厚厚一层灰,没有一点光亮。现在就像被一支高压水枪冲了一遍,那些灰尘在一瞬间消失,只觉得一片光明。
从新对自己的变化已经麻木了,不过这个惊喜却是最为欣喜的,力气大视力好终究是旁门左道,大脑聪明成绩好才是学生的王道,他现在终于不用做吊车尾了,哈哈。想到这里,他差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想什么开心事啊,上课你笑什么?”趁张老师在黑板上写方程式的空隙,方晴在桌下踢了从新一脚,低声质问道。
“咯,你看。”从新指了指张老头因为抬手向上写字而拎起的裤脚,露出了黑色皮鞋里的红绿二色的条纹长袜,若隐若现。方晴顺着从新的手指方向当然也看到了这幕,没憋住当场笑了出来。
“谁?”张老头霍然转身,凌厉的眼神扫视全场,很快就锁定了捂着嘴憋得脸红的方晴!
可神奇的是,他即将爆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然后慢慢收了起来,瞬间就转化成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方晴啊,上次的小考你成绩降低了两名啊,课还是要认真听哦。”他轻声细语的样子让从新一阵无语,这就是区别待遇呀,若把方晴换成从新,他肯定就被一脚提出教室了。
“是不是有人影响你的学习了?”张老头的目光一转,语气又晴转多云,变得无比严厉起来。
从新无语之余,也不得不佩服这厮的火眼金睛。
“呃呃,张老师,不是这样的,是您刚才的课突然让我想通了一个迷惑很久的题目,一时高兴就……”方晴站起来羞涩答道,算是替从新逃过一劫。
“恩不错,上课的时候勤思考是个好习惯,”他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然后对全班的同学大声说道:“你们要多学学方晴同学,不要只带着耳朵来上课,要带脑子来上课!”
节假日是全世界人民最喜欢的日子,而比节假日更受人们喜欢的日子则是节假日前一天,比如周五。
享受节日不如迎接节日时的期待让人欢乐,所以周五晚上比周六和周日的晚上更放松,周五晚上也自然是从新最喜欢的时间。
这个晚上他不会上晚自习,而是去府山广场的肯德基奢侈的买个汉堡,然后租一本小说去学校的后面小树林里看。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怪癖,看小说对于高中生来说的确是不务正业,但也谈不上怪癖,只不过不在教室看,也不在宿舍看,偏偏躲在小树林里借着路灯看小说,那就有点奇怪了。
小树林并不大,只不过是个园林景观设计,里面有一条细石子路,中间有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子,恰好那里有一盏路灯,虽不是太亮,可是看书却是合适。
周五的晚上因为没有晚自习,走读生不来学校,住校生要不出去玩了要不就回老家,没有谁会大半夜往这里跑,说实话,这还是挺阴森恐怖的。
不过今晚终于要热闹了,从新叹息。
他的耳朵动了动,放下手中的书,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只不过他预想着是明后天,因为罗志早上无意中说到光头程会在周末找从新麻烦。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对,听到风声的他肯定不会周末出校,光头程也不能明目张胆带人来学校打学生,所以周末找从新麻烦好像不太容易。
但今晚就别具一格,不光是学校人最少,保安也基本放假,而且光头程应该是知道了从新的活动规律,比如周五晚上会一个人来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这正是绝佳的机会。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周五晚上来这里呢?从新脑袋飞转。
整个学校里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人屈指可数,连方晴都不知道,景文不可能出卖自己,那就只有其他室友了。从新苦笑一声,心道看来自己真是四处树敌啊,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海洋。
果不其然,四个男人渐渐阴暗处走来,全显现在灯光下,一个光头,其他三个发型都不算夸张,只不过都有着一股煞气,看来没少干过坏事,不用说,那光头就是传说中学府路的光头程。
学府路之所以得学府之称,是因为这条路上有徽城中学,徽城小学,徽城幼儿园,新华书店和形形色色的学校周边产业,因此而得名。按理说学校周边的治安环境和生活环境会得到更多保障。
可惜这只是一条隐于内里的小巷子,房屋都是三四十年的老屋,住这里的基本都是做小生意的租户,环境可想而知。光头程虽说在王子文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但是他在这条街里却也是一个传奇。
以前有一对推车卖油炸串的小贩夫妇,没人知道他们老家是哪里的,他们贪图租金便宜租了一个危房,本就勉强度日。后来一场暴风雨来了,他们租住的屋子轰然倒塌,这栋楼因为是危房,敢于冒险租住的人不多,不过其他人都侥幸逃过一劫,只有这对夫妇却不幸被压死,独留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正是光头程,那时他还不是光头。
一个据说是他舅舅的亲戚来领走了救济金,却没有带走光头程。
他辍学了,变得沉默寡言,也变得阴狠狡诈。
他开始混道上,八年之后,十八岁的他就变成了学府街的扛把子,所有的街坊邻居都要向他交保护费。
没有人知道他这八年是怎么过的,有人说他手上沾过人命,也有人说他跟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幕后人物,有人说他只是一个傀儡,纵然众说纷纭,但几乎整个市里的人,听到他的名字就没有不怕的。
从新在这里上学,当然听过光头程的名号,不过当面见到却是第一次。
光头程简单穿着一条短裤和T恤,身上没有混混常见的纹身和穿孔之类的装饰,脸上也没有痞气和悍气,如果不认识他,很容易把他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学生的。
不过和他对视了一眼,从新就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极度的冷,那是一种对世界毫无关切的冷,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会造就这样的眼神。
“你就是高二五班的从新吗?”光头程轻声问道。
“是的。”从新站了起来,他的高度要超光头程,可是气势却未必。
后面的三个人应该是光头程的小弟,年纪都不大,但都虎视眈眈盯着从新,仿佛下一刻就要手撕了从新。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来给你点所谓教训,但我看你顺眼,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反抗,让我打断你一只腿,方便你我他。怎么样?”光头程拿着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的语气跟从新商量。
“我还年轻,不想断腿,所以请容我反抗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