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隐形人
照片被裱在一方精致的木制相框里，还只有十八九岁年纪的赵晴在相片中绽放出洋溢着青春色彩的笑容，迷人且富有灵动。旁边应该是她口中的未婚夫，阳光俊朗身姿笔挺。相框的左下角有两个小字，初遇。
两人站在草地中，身后是一处老旧的工厂。
宏越纺织厂。
刘禹一定是去了宏越纺织厂！
沈飞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跃起，疯也似的跑向门外。
“给你…………可乐……”赵晴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解的眨了眨眼。
他飞奔出小区，正巧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门还没关。沈飞直接一个飞扑冲进了后座，把司机吓了个哆嗦。
“宏越纺织厂，快开！”
“可是……”
“可是个屁，人命关天快点开！”
沈飞伸手甩了几百过去，躺在口袋最深处那把刀也被他的手顺势带到了地上。当他弯下腰捡起匕首，一扭头才发现旁边还坐了另外一名乘客。
一个最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张开嘴满脸惊恐的望着他。
“大哥……我没钱。”
沈飞有些尴尬的把脸扭向窗外，这时候车速已经提起来了，他此刻更是焦急的要命。反正也不劫财，只好让这小姑娘在车上多坐一会儿吧。
“大哥……我卸了妆特别难看。”
沈飞摆摆手不想说话。
“大哥……我胸是假的……”
“闭嘴！”沈飞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车厢里总算安静下来。
如果奥运会有赛车项目的话，出租车司机上场绝对能在世界大赛上帮中国队拿到名次，甚至于包揽前三也不是没可能。沈飞那几百块可是没白花，司机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路上脚就没离开过油门，愣是把一辆十来年年高龄的老旧出租车开出了千万级超跑的感觉。
沈飞下车的时候还觉得两条腿有点飘，不知道后座上那个姑娘的假胸有没有被挤爆……
这里曾经是老城区，后来建了不少工厂，但最近十几年来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陆续倒闭了。宏越纺织厂正是其中之一，已经废弃有八九年的时间了。
沈飞俯下身子在工厂前的草丛中前行，脑子里回响着刚刚司机告诉他的有关宏越纺织厂的事。
那个隐形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偷走赵晴的戒指，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特殊的联系，而且就在这个宏越纺织厂当中，否则刘禹也不会在昏迷状态下一直念叨着宏越两个字。
沈飞猫着腰，尽量把自己隐藏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中，手里紧紧攥着那柄水果刀。
纺织厂的大门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一半还在坚守岗位，另一半门扇则倒在了工厂前的空地上。
一脚踏进工厂，便有股青草香气中掺杂着腐朽发霉的味道，只一吸气便直往他鼻子里钻。机床上爬满了锈迹，偶尔可见老鼠或虫类在工厂中来回穿梭。
这些生长着灰黑色毛发的啮齿类生物对人类丝毫不感到害怕，它们呲着牙等着灰溜溜的眼珠，抬起鼠首观察起沈飞。
为了不弄出声音，沈飞只得改变方向往没有老鼠的地方走去。正走着，目光所及之处竟发现工厂外停了一辆车。不是刘青松的北京吉普，而是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那应该就是刘禹的车，权衡再三，沈飞还是决定先到车上查看一番再说。工厂内大多数窗子都已经只剩下窗框，沈飞只要轻轻一跃便翻了出去。
车窗没关，沈飞把手探进去打开了车门。
这辆车已经在阳关下暴晒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车厢内的温度让沈飞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在蒸笼里的螃蟹，没过几秒皮肤就开始泛红。
顾不得这些，沈飞手脚麻利的在车厢里翻找起来。
遮阳板上有一本驾驶证，上面写着刘禹的名字，看来他的确是追踪隐形人到了这间工厂没错。副驾驶的手套箱里装着一台相机和一个笔记本，沈飞翻开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刘禹和赵晴的对话，有一句话反复记录了三遍。
为什么只拿走了戒指？
他和沈飞的想法一样，但笔记本上并没什么有实际用处的东西。
相机上的照片很多，电量却所剩无几。沈飞抹了把头上汗水，打开了相册。
第一照片上的草地中，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五指分明的脚印，感觉应该在四十五码左右。这是二十一世界，没有谁会光着脚到处乱跑，除了隐形人。
下一张照片上也存在着脚印，不过却是一连串的脚印。草地边上还有一个木制的告示牌，上面写着‘请勿践踏小草’。
显然，这几张照片的拍摄地点不是在宏越纺织厂，应该是在赵晴家楼下。这个刘禹心思倒是够细，蛛丝马迹也能被他发现。
‘喀嚓……’
一道微弱的脆响随着风声钻进沈飞的耳朵，他去按相机的手指停滞了一下。猛然抬起头，车窗外还是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在夏季温润的风中轻轻摇曳。
沈飞放下相机，打开车门缓缓退出车外。
他敢肯定刚刚在工厂那边传出了什么声音，可能只是老鼠撞倒了机床上，但也可能是隐形人发现了他的到来，正一点点向他逼近。
退出五六步，沈飞猛地向前挥刀，但只是斩在了空处，面前什么也没有。
这种压抑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明明知道身边就潜藏着一个致命的威胁，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就如同溺水之人，拼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发现遥不可及。
站在一片草地中的沈飞竟觉得比刚刚在车厢那个蒸笼里面还要热上几分，汗水就像出笼猛虎般疯狂地从身体每一处钻出来，瞬间便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在一层油腻当中。
突然，与夏季暖风截然不同的冰凉之感打在沈飞颈后的皮肤上，汗毛‘唰’地悚然而起。
沈飞想也不想，直接往前一个驴打滚。
躲得虽然快，但肩膀上仍然挨了一下狠的。耳朵里啪一声脆响，沈飞感觉整条胳膊都断了。在地上滚了两拳之后，那条胳膊根本使不出力气，咬着牙才勉强能够站起来。
沈飞也不傻，知道如果还像刚刚那样傻站着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命能躲过去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的瞬间就直接从窗子扑进了厂房，随手在旁边捞起一根生锈的铁棍子就往头顶窗口的位置抡过去。
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了随后跟过来的隐形人身上，虽是没有落空，打在隐形人身上就跟敲到了铁板一样，反倒是沈飞自己震的虎口生疼。
对方没像石头那般坚硬，只是沈飞现在这幅身体实在太瘦弱了，个头一米七都没有不说，还常年卧床肌肉萎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人谁都没好到哪儿去。
隐形人闷哼一声，落地后对着沈飞就是一脚。
沈飞滚地葫芦一般滚出去好远，哐地撞在机床上，胸中一闷险些憋出口血来。
“你是谁的人？”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沈飞面前的空气中飘然而出，同时有一只手把他拎了起来。
沈飞胸中气血翻滚，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空气，反问道“你是谁？你不是田原！”
如果隐形人就是田原，绝对不会认不出面前就是他自己曾经所使用的身体。
“现在是我问你，你是谁的人！”隐形人加重了语气，沈飞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吸打在自己脸上。
“谁也不是，我只是想找一个叫田原的人……咳……”沈飞有些后悔决定自己孤身前来，如果不是为了追回被田原‘偷走’的身体他也不会单独行动，现在发现对方不是田原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隐形人显然不相信他，一只手攥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隐形人的手臂可不像沈飞那样软弱无力，五根指头像是铁钳一般牢牢锁住他的脖颈。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啊！”
趁着他说话的当口，沈飞一刀自下而上划去，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口子出现在半空中，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浇的沈飞浑身都是，腥臭刺鼻。
隐形人吃痛惨叫一声，两只手也应声放开。
常言道趁你病要你命，沈飞趁势一脚，接着惯性就地一滚滚出去好几米的距离。
淋漓的鲜血从隐形人体内滚滚而出，很快便涂满了他半个身子。这下，沈飞便再也不用担心看不到他了。
沈飞爬起来，左手不停的揪着脖子，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气息喘匀。
等他在抬头的时候，却见到那隐形人又一次站了起来。只有半个血红色的身子，半条血红色的胳膊。炽热的正午时分，却让人觉得如堕冰窖浑身冰凉。隐形人若是这幅模样走在大街上，吓晕一两个胆子小的那都正常。
沈飞揉着脖子说道“我只是想来确认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咱们无冤无仇，没必要非弄得你死我活。”
“不，我们现在有仇了。”隐形人抬起那半条血色的手臂，指着自己仍在向外流淌着鲜血的伤口，语气阴森。
沈飞苦笑一声，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别看隐形人胸腹间被他豁开一道口子，但那伤口并没有多深。反倒是沈飞四肢愈加乏力，肩膀上仍是揪心的疼。
但他跑的也实在太慢，迈出去两步身后的隐形人只要一步就能追上。前边沈飞连滚带爬的逃命好不狼狈，后面却是隐形人迈着两条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沈飞也不是乱跑一气，专挑旮旯胡同的地方钻，绕了一圈又跑到了窗边，当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外跳，
谁知那隐形人踩上机床一步便跨了过来，沈飞半个身子刚探出窗外就被他抓住小腿一把拽了回来。窗边残余的玻璃碎片在沈飞腿上拉出一道几十厘米的口子，挂掉好大一片皮肉，惨白的皮肤和腥红的碎肉一团挂在窗口上。
一时间纺织厂中的惨叫声方圆几里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豁开的皮肉下面，森森白骨清晰可见。现在就算隐形人松开他，沈飞也根本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