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将错就错
不知在黑暗中颠簸多久,何弃疗感觉全身疼痛,睁开酸涩的眼睛,忽然发觉被挂在车厢中,周围坐满白大褂,全都笑的狰狞,眼底堆满不怀好意。
“咳咳咳!”何弃疗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神经病!”
一脸杀气的小眼睛,慢悠悠擦着脸上白漆,一字一顿说:“你不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说完抡起橡皮棍,重重砸在何弃疗身上,咬牙切齿说:“别想耍花样,你小子就算烧成灰,我也认识。”
周围的白大褂们都发出阵阵嗤笑,还有个白大褂高声说:“你没病,但该吃药了!”
何弃疗五官紧皱:“搞错了,我是看热闹的无辜路人,我头上没那么多小辫……”
原本还闹哄哄的车厢,顷刻间安静下来,白大褂们都看向何弃疗的脑袋,而后默默的盯着小眼睛。小眼睛白皙脸上错愕一闪而过,出言辩驳说:“也许那些小辫是假发……”
何弃疗无语,继续解释:“我叫何弃寥,何是人可何,弃是放弃的弃,寥是……”
“住嘴!”小眼睛打断后抢白说:“小辫子,没想到你的真名叫何弃疗。”
“冤枉啊!”何弃疗满腹委屈说:“我有身份证,我没得过病,更没住过院……”
小眼睛白皙的脸一点点呆板,双眼死死盯着何弃疗,其他人也发现不对,连忙高声喊:“停车!停车!”
高速行驶的救护车缓缓减速,小眼睛忙说:“不能停,继续开!”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小眼睛。
小眼睛脸上堆满斯文,和颜悦色说:“老院长今天下午回来,他还有一个月退居二线,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给他添堵?在这极为关键的一个月,谁敢给我掉链子,我砸谁的饭碗子。”
老院长即将退居二线,病院需要选出新院长,候选人有两个,小眼睛是其中之一。
小眼睛叫顾智,是青山医院的主治医师。老院长外出考察半个月,今天下午回到医院。非常不幸,小辫子趁着放风时跑了!更加不幸,顾智是小辫子的主治医师。如果院长回来发现病人少了一个,那么小眼睛的青云路,可就彻底断送了。
医院不是象牙塔,社会上有的东西,医院里也有。青山医院是三级特等医院,围墙五米高,占地四十亩,医疗与医护人员七十一人,病人两百名。每年资金流水高达三千万,加上可抵押的不动产,总额达到五千万。院长等于是个小国王,每个有上进心的人,都垂涎久院长之位。
在这个极为关键的节点上,不容有半点闪失。人是抓错了,大家心知肚明,但短期内肯定抓不到小辫子,也只能将错就错。车里的白大褂与顾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相互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何弃疗觉察出气氛诡异,连忙喊:“停车,停车,快停车!”
顾智曼斯条理的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个针筒,笑盈盈说:“该睡觉了!无缘无故大喊,对声带不好。”说着针刺在何弃疗脖子上,满满一管镇定剂全都打进去。
“我……擦……”
何弃疗双眼眩晕,脑袋无力低垂,心底无力吐糟说:我叫何弃寥,何是人可何,弃是放弃的弃,寥是姓寥的寥。原本这是个很有故事的名字,后来为何要放弃治疗这句话大火后,周围的人都喊成何弃疗。
今天刚丢了工作,然后被这帮混蛋当精神病人抓了,我没病!他们抓错人了!!
救护车速度飞快,卷起路面上枯黄的树叶,直直的开向道路尽头,那里高墙巍峨,墙体涂着黑色油漆,坚固而厚实,远远看去不像是座医院,更像是座监狱。
倒霉总是接二连三,再次睁开眼睛,何弃疗发现坐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办公桌,还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老男人。大约五十来岁,头顶锃明发亮,好似六十瓦的灯泡,四周长了圈黑毛,脏兮兮的趴在头皮上。五官好似捏在颗褐色的卤蛋上,笑起来贼兮兮,怎看都觉得别扭。
“你终于醒了!”卤蛋露出满嘴黄牙,笑呵呵说:“我叫达文西,是你的主治医师,你可以称呼我达医生或文西医生。”
“我没病,你们抓错人了!”何弃疗不停挣扎,却挣脱不开椅子上的束缚。
达文西笑的非常祥和,轻声说:“别着急,别动怒。有没有病,我说的不算,你说的也不算。让我们测试一下,要相信科学,相信结果。”
达文西说着从办公桌上拉起块白板,拿出黑笔在上面勾画:“一共十道题,每道题都有ABC三个选项,请务必认真回答。”
急于证明自己没病的何弃疗,把头点动说:“你提问吧!”
“第一题:手机里共装有几款社交软件?A一款B两款C三款以上。”
“B。”何弃疗说完又怕不精确,忙问:“微博算不算?”望着达文西点头,何弃疗忙说:“那选C。”
达文西在白板上写个C,而后继续问:“第二题:看到朋友圈晒图炫富,你怎么想的?A羡慕祝福B嫉妒恨C特想取而代之。”
何弃疗脸上闪烁挣扎与忧郁,开口说:“A……,不,选B……,哎!!好吧!我选C!”
达文西在第二行上写个C,继续问:“第三题:看到葱王子的新女友,你怎么想?A幸灾乐祸,他好长情,女朋友都同一张脸B羡慕嫉妒,好白菜都被猪拱了C别拦着,我要用纸巾。”
何弃疗无比肯定说:“这个选A,错不了。”
“第四题:如果中了五百万,你会怎么做?A买房买车B天上人间C再买一张。”
“肯定是A,我又不傻,不会再买一张,更不会去天上人间。”连续四题,何弃疗慢慢放松,感觉达文西非常专业,一定能通过科学的方法证明自己没病。
“第五题!第六题……第十题!”十题之后白板上写满答案,达文西对着何弃疗说:“选A得五分,选B得十分,选C得十五分。十题一共一百五十分,五十分以下没病,一百分以上重病,五十到一百分是间歇性神经病,你的最终得分是?”
“多少?多少?”何弃疗伸长了脖子,等着达文西宣布答案。
“CCAA……”达文西汇总后说:“一共一百一十分,很不幸!你的确有病。”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算错了!”何弃疗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再算一遍,究竟是哪里弄错了?”
达文西抓了抓光秃秃的脑门,把白板放在何弃疗面前:“C+C三十分,八个A八十分,三十加八十是不是一百一十分?”
何弃疗瞪大眼睛,认认真真看后说:“C+C是三十分,但八个A不是八十分而是四十分,三十加四十等于七十分!!”算到最后,何弃疗习惯性吐糟:“你的算数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一百以内的算数都算不好!不是一百一十分,是七十分!是七十分!”
“七十分啊!!”达文西眨了眨眼睛,道歉说:“对不起,是我算错了。按照五十分以下没病,一百分以上重病,五十到一百间歇性神经病,所以你有间歇性神经病……”
何弃疗面色一变,挣扎着说:“我怎么有病?你的测试题准不准?”
“要相信科学,相信权威。”达文西面色一板,语气充满不悦:“这十道题是耶鲁大学与哈佛大学,三百名教授潜心研究三十年的成果,经过二十四国认证,准的不能再准。”
何弃疗满是无奈的说:“但我真没病!测试怎么就有病了呢?”
“你真有病!因为是间歇的,所以才没发现。”达文西拍了拍何弃疗肩头:“测试题是权威的,分数是公正的。五十分以下没病,一百分以上重病。七十分是你的测试结果,正好属于间歇性神经病……”
何弃疗急了,高声吼:“我没病!我没病,我……”
“别吼,再吼用袜子塞你嘴。”达文西说着脱掉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似发酵咸鱼的酸臭味。何弃疗连忙闭上嘴,达文西捏着鼻子说:“别惹我,我脱了鞋连自己都怕。”
望着连续点头的何弃疗,达文西和颜悦色说:“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其实每个人多少都有那么点神经,只是有的被发现,有的还在隐藏中。”达文西脸上升腾出荣耀与使命,用咏叹调继续说:“你很幸运遇见我,及时发现体内的病舍,终于有救了!”
何弃疗强忍着呕吐感,小声问:“神医,能不能先把鞋穿上?”
板着脸的达文西,五官忽然鲜活起来,一边穿鞋,一边问:“刚刚喊我什么?”
何弃疗重复说:“神医,难道不对吗?”
“对!真是太对了!”达文西拍着何弃疗脑袋:“真是好眼光,居然看出我是神医。放心!只要你谨遵医嘱,按时吃药,包你药到病除,不留后患。”
何弃疗敷衍说:“谢谢啊!”
“不客气,不客气。”达文西从白大褂里拿出个小本,龙飞凤舞的猛画说:“八角,甘草,蜂衣,蚝油,猪脑,全都放进砂锅里,把一碗水熬成三碗水,一口吞下,包你药到病除,不留后患。”
“一碗水熬成三碗水?”何弃疗疑惑的看向达文西,弱弱问:“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吧?”
“不不!”达文西脑袋摇晃,顶上头发飞舞,露出锃亮的头皮,无比傲娇说:“神医的药方就是要一碗水熬成三碗水!!”
“但一碗水……”何弃疗话说一半猛然止住,望了望达文西,又看了看那块写满ABC的白板,忽然间恍悟:“测试题不对,即使十题都选A,也能得五十分,属于间歇性神经病!!”
达文西理了理散开的头发,笑呵呵说:“有病就要治,找达文西神医就对了!带钱了没,诚惠八千七,是你给?还是我自己拿?”
“滚开,快滚开,你这个大骗子。”何弃疗不停挣扎,原本就阴郁的心情,现在变得更加阴郁。
吱呀呀!办公室紧闭的房门打开,顾智寒着脸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根两尺长的黑色电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