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福祸
虽然是黑天,但这小雀山从李寒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开始上山抓鸟和泥巴了,夸张点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上了山也未必会迷路,更何况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大,将整个地面照得通彻,视野阻碍不大。
“草他妈,孙立文那个王八蛋!”上山前,李寒先去河岸边的地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河水上涨,已经将几亩田给淹了,观这水位一时半会肯定退不下去,眼瞅着马上就到播种的时候了,李寒不禁一声轻骂。
“小妹明年的学费,还有家里的花销,都靠着这一年的地头儿呢。”李寒的面色一沉,迈步朝不远处伫立在地表,那座被乳白色月光笼罩的山丘走去。
小雀山并不大,方圆不到千米,山顶高也不过百米,但灵气却很足,小小的山上每到春夏两季,就会有大片的鸟群在此落脚,而且长有丰富的野菜和植被,今年若是野菜长的茂盛,没准可以小赚一笔,挽回一些损失。
这两天一直下雨,所以林地间有些潮湿,山路也不是很好走。
李寒是一个纯正的大山里的野孩子,只是简单的观察一下地貌和林间植物的变化,就可以判断出今年这山上的野菜是否会多起来。
“雨水虽然充足,但之前几年,这山上的野菜根已经被乡里的人给采没了,即便能新长出来一些,估计也是有限。”在山头上转悠了个个把时辰,李寒的心里就有数了。
情况很不乐观……
但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强,好歹这小雀山现在是他的了!
噗通!
李寒心思杂乱,再加上林间的光线更加漆黑,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突然栽倒,顺着下坡,翻出七八米远整个人都躺在了冰冷的水里。
慌忙间,他呛了几口水……
起初李寒还未在意,以为是这几天下雨,地面凹处积攒的雨水,形成的水坑。
但等他站起来,用手电筒这么一照,才吃了一惊。
他竟然栽在了一个方圆十米大小的水泡子里,这水面很浅,不过半米深,水质清澈见底,依稀的月光自树李间洒下,在水面上折射出一片朦胧的彩光。
“这看起来更像是泉水,奇怪,这水好甜……”李寒浑身都湿漉漉的,但是他整个人的注意力却完全被这泉水给吸引住了,他刚刚呛了几口水,发现这水入口香甜,竟有一股奶味,虽然温度很冷,但却让他整个人精神一振。
最重要的是,李寒从小就玩在这小雀山上,从来没发现过这还有一个泉眼,他走到泉水的中央,果然发现水底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似乎不断有水从地下涌出。
他只是微微感到有些好奇,但思绪很快就收了回来,暗道倒霉,扬起手电筒,抬脚迈出水面,朝山下走去。
夜里,一阵阵冷风吹来,再加上李寒浑身都已湿透,按理来说,他应该被冻的哆嗦才是,但李寒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浑身燥热,头脑有些发昏,那种感觉就仿佛猛灌了几斤白酒后的反应。
到最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第二天,李寒这一觉足足睡到了中午,他一起来,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毛孔都裹着一层黑色物质,散发着臭味,他紧忙跑到院子里去冲了一个冷水澡……
“怎么回事?……”
洗完澡,李寒发现自己本来粗糙的皮肤,变得白嫩嫩的,好像婴儿的肌肤一样,让他有些错愕。
李寒很小就出去打工,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虽然还很年轻,但其实就是一个糙老爷们,而此时,他看起来竟有一种小白脸的气质。
李寒觉得自己的头脑无比的清醒,以往心中那些繁杂的思绪,现在微微转动念头,思路顿时畅通。
“寒啊,吃饭了!”
老爷子的声音响起,李寒顾不了那么多,应了一声紧忙进了屋。
“你怎么起来了?还不休息会?今天我去县里给你买药……”瞅爷爷那虚弱的模样,李寒心疼道,连忙上前从其手里接过碗筷,老爷子做了一大盆的鸡蛋糕,还有点蘸酱菜,都是李寒爱吃的。
“我没事,这病也不是一两天的了,我听你王姨说了,你去孙家见了孙立文。”爷俩围坐在饭桌上。
“嗯,咱家那地只能给他了,但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好在我讨要了几块荒地,等些日子,我耕一下,没准能成好地头儿,咱家不一定亏。”李寒其实心里很清楚那几块荒地的价值,但他不忍心看着老爷子伤心,故意安慰道。
“好好好,你拿主意就行。”老爷子点着头,笑道。
“诶?寒儿啊,是爷爷眼花了吗?怎么觉得你好像白了好多,人看起来也年轻了……”老爷子盯着李寒瞅了一会,揉了揉眼睛,吧唧着嘴问道。
“是吗……我也不知道,可能最近给人楼房装潢,一直在屋里待着,没顶着日头干活吧……”李寒心神一动,含糊道。
“年轻些好啊,生在咱们李家,苦了你了,要是你妈和你爸……”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惆怅,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一叹。
“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不提,快吃饭。”
李寒轻声笑道。
老爷子的心脏病一直是李寒十分担心的,人岁数大的,身子骨也跟着弱了,一点小灾小病都有可能要了命,更别说人的心脏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去县城买药。
下午,李寒骑着家里的老旧自行车奔县城行去,青山村离东阳县相隔十几公里,骑自行车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这车今天骑起来,格外的轻松,李寒都没感觉脚怎么用力,速度就飞快,不一会就拐了好几个道口。
李寒正哼着小曲,这时,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就身后超了过去,停在了前面。
这面包车他认识,正是孙立文的儿子,孙大江才买没多久的代步工具,这小面包在县城里不起眼,但放在贫瘠的青山村,那就算是一个大物件了,一般人是买不起的,更何况这车保养的还很新,孙大江人模狗样的,有了这面包车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
“呦,李寒,这是赶着去县城啊,上来我带你一段。”昨天被李寒登门给唬住了,孙大江心中明显有气儿,故意停车想要奚落一下李寒,他摇下车窗,表情嘚瑟的朝李寒喊道。
说是要带李寒,但车的引擎根本没停,显然是说着玩的。
“哪敢劳烦孙大少你啊,这车我坐不起……”李寒撇撇嘴,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从车窗看去,车里还坐着几个熟人,是山狗子他们几个。
山狗子这人是一个浑人,领着乡里的几个小青年在县城和周围的村里偷鸡摸狗,干一些不正当的买卖,也是周遭有名的刺头儿,人黑的和炭头似的,一身皮包骨,穿着一件半截袖,故意将胳膊上的刺青露出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混社会的。
“李寒,你这小子怎么白的和娘们似的……”
山狗在车里喊了一声。
“你怎么长的和鸡巴似的!”李寒一声冷哼,反呛一句。
也许旁人会怕山狗他们几个人,但李寒可不怕,从小到大,他没少和这山狗干仗,有一次一个人打他们七八个,手里拿着一个菜刀,身上挂着彩,骨子里的那股凶狠劲,最后硬是吓得几人没敢再动手。
“你他妈……”山狗脸色一变,表情愤怒,似乎就要下车揍李寒一顿,他却被孙大江给拉住了,一帮人好像赶时间去办什么事儿。
接着,孙大江鄙视的看了李寒一眼,开车一溜烟的没影了。
李寒对着远远的车灯竖起一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