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见

　　凌瑶听得有些可笑，现在全家上下都知道了他俩的事情，更何况还有记者，程延要怎么解决，要怎么负责？

　　她还能顺利完成婚礼吗？

　　想到这里，凌瑶只觉得生气极了，又有些委屈。

　　偏偏程延长了一张和江延白一模一样的脸，这张脸她就是恨不起来，甚至连半句重话也说不出口。

　　两人各有所思，本已走了一半的程延突然折返，大手落在凌瑶的头顶轻轻揉了几下，力道温柔至极，仿佛在呵护什么珍宝一样，他开口说：“昨晚就当是一场梦吧，我送你回到现实。”

　　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凌瑶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诀别的意味，她诧异抬眸，男人却已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单和失落。

　　后来凌瑶想了想，这事吃亏是她的，程延失落个什么呢？

　　那天以后程辉再看凌瑶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失望与猜忌，而凌瑶心里也明白，有这顶绿帽子结结实实扣在他头顶，他无论如何都不好受。

　　程延说到做到，他将媒体记者打点得滴水不漏，连当天一同闯进来的服务生和保安也全被遣散回乡下了，而他口中的“负责”便是爽快干脆地与程家断绝关系，一走了之。

　　程军被两件事气得心脏病发作当晚就进了ICU，程氏集团一时群龙无首，重担只有落在程辉肩上。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周时间里。

　　在这一周里，凌瑶与程辉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婚是结了，两人却连坐下好好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凌瑶惊讶地发现事情正以完全不可控制的速度急剧恶化下去，兄弟反目、养父病危、集团危机，难道她的出现就是为了搅合叶芊芊原本安逸平静的生活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

　　恍然间叶芊芊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环节，可她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沉浸在思绪中，直到身边传来佣人的窃窃私语，凌瑶才恍然惊醒，松开了滚烫的杯子。

　　“……你听说了吗，二少爷和家里断绝关系都是被大少爷逼的！大少爷要他在叶芊芊和家产之中选一样，二少爷选了叶芊芊，所以才放弃股份离开程家的。”

　　“天呐，二少爷怎么这么傻，为了一个女人？”

　　“二少爷临走前还说永远不会再见面，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一说啊？除非是死了……天啊，二少爷不会自杀吧？”

　　凌瑶听着心里咯噔一下，眉头蹙在一起。

　　二少爷，程延，那晚轻薄她的男人。

　　凌瑶确实是恨他的，却从没想过要他以死谢罪，这太荒唐了。可如果程延真的出事，追根溯源也是因为她。

　　这样想着，凌瑶肩上的压力在无形之中又增了一分。

　　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

　　“我告诉你，听说大少爷私下联络了一帮人，要他们盯紧了二少爷，谁知道这个盯紧是什么意思呢？”

　　“不会吧，你，你是说……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是抢女人，我告诉你啊……先生！”佣人突然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吓得惊叫出声。

　　程辉穿着精致的手工西装，单手插在口袋里，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们，漆黑的眼瞳中一片死气沉沉的，有些骇人。

　　“先，先生。”自从程辉坐上董事长这个位子之后，全家上下便改口称他为“先生”只是佣人在程家伺候惯了，私下里还称他为大少爷，“先生，我们正在为夫人准备下午茶。”

　　程辉有事要找凌瑶谈，叫了凌瑶后便径直走上二楼，没理会那两个说闲话的佣人。

　　凌瑶跟着他进了二楼书房，书房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片昏暗让她莫名的心慌了起来，程辉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浅黄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映照着宗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个，爸怎么样了？”

　　“下午的时候下了一次病危，还在抢救，医生建议尽早准备遗嘱和后事。”

　　凌瑶的额头上出了层薄汗，问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病危了？”

　　“这都是很突然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程辉竟出奇的平静，仿佛正在抢救的不是他父亲而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他将落地灯调亮了一点，手肘撑在沙发上，自上而下审视着凌瑶，“不谈他了，说说你的事。”

　　程辉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什么猎物一样，冰冷得可怕，凌瑶面对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宗辉是温柔儒雅的，而程辉浑身上下透着凌厉和严肃，仅仅对视几秒便让凌瑶压抑得不行，他们不一样。

　　凌瑶开口问他，“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身上藏着这么多秘密，还怕没得可说吗？”

　　额角不知何时划过一滴冷汗，凌瑶暗暗攥紧了拳头，难道程辉已经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