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个女孩
【三年后】
下午四点，闹铃没响，顾文庸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厚实的窗帘，屋外的光仍刺的耀眼，他把枕头竖过来，靠在床头，习惯性地点上一只烟。
这是他来B城的第四个年头了，确切地说，是三年零八个月，第一年，他还了人家八万，第二年还了十二万，第三年则还了十五万，今年要没什么大出入，再还十五万应该没问题……想到此，他淡淡地吸了口烟，平静地瞥了一眼西墙，墙上，小小的相片框里，一个女人的肖相正镶在那里……
“你醒了？”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妹进来了。“本想今天表现下，看来又没机会了。”
文庸没回话，只嘴角微微动了下。
“都起这么早，晚上这顿干脆出去吃吧？”
文庸点点头。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有求必应。
小妹的要求很简单，每次出去都是去旁边的肯德基点一份套餐，可乐给他喝，汉堡、薯条和翅根则由自己解决，如果心情好了，她会点一支圣代，边吃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也会看一眼用餐的少男少女或小孩什么的。
她已经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文庸亦给她介绍过男朋友，可她似乎受了文庸的影响，对这事总不那么上心，如此，文庸也不好说什么。
五点二十，二人出了肯德基，向自己的店走去，店在五星大饭店地下三层，乘电梯直下，左手第一家就是。店的名字叫顾氏烩，咋一听还以为博山烩菜或东北乱炖什么的，而实际上，它只是一家火锅店。店的面积很小，总共不到三十平，用的锅都是锅仔，一人用的那种。
“那个让你做剁椒鱼头的湘妹子不来了？”不忙场了，小妹突然想起这事。
“谁知道。”文庸洗着锅碗瓢盆，头也不抬一下。这些活，他都是能自己做就自己做，女孩已陪他熬了三年的夜，气色不好就罢了，可不能把她的手也变成农妇的模样。
“不来正好，今晚又能加餐了。”
文庸回头一笑，手里的活儿一刻也没停。
凌晨一点半到三点半是最闲的时候，这个点儿，上夜班的上夜班，玩够了的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此时仍兴奋的除了艺术细胞强盛的，只剩迪厅里那些受了刺激的了。
这个时候，文庸常常会关门，把小妹送回去，然后，过个个把小时他再返回来；要是还有客人，小妹便在里间的一把折叠椅上眯着，至于眯多长时间，完全由她自己决定。
今晚，直到凌晨两点，仍有一男一女在那聊的欢，因此，小妹早早就在折叠椅上眯了过去。要是小妹不在，文庸常常会去后厨熬点麻辣底料，诱惑的味道四散，本身就是小店宣传的利器。
“老板，来三扎啤酒！”
这声音很扎人，文庸听的出是谁，因此，他边看手机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我说老板，你能不能快点？大半夜的都出来照顾你生意，容易么我？”这次说话的是个东北女孩，好像是哈尔滨的，人长的不高，看上去也算修长，不过，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皮肤也有些干，她叫钱小云，在一家高端饭店做人事工作。
“老板，我的剁椒鱼头呢？”
“以为你不来，给小妹加餐了。”
“什么？你也太偏心了！”湘妹子佯装发火。“小妹呢？小妹！”
“她只吃了一半，你要不嫌弃，我把另一半给你端来。”文庸边说边去了后厨，对于这样的熟客，他还是稍稍了解她‘吃’的脾气。
湘妹子跟钱小云一起，也在高端饭店工作，她是客服部的楼层经理，姓孔，名贝贝，今年才二十三岁，比小云小好几岁，贝贝长的高挑，每次来都长发飘飘，这气质即便做个模特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半是小妹分给我的，一直在锅里热着，你要不嫌弃，就送你了。”
“谢谢老板。”贝贝发嗲的声音很魔性，文庸感觉上半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两只耳朵也不由地向上竖了一下。
她们总共要了三杯扎啤，自然还有第三人同来，她叫宋天天，是贝贝的助手兼下属，也是小云处的好的朋友兼同事，天天来自广西，人长的不高，标准的国字脸算是长的很凑合的那种，不过，她的脾气出奇的好，在文庸这儿，她的嗓门从来没高过。
“嗯～这剁椒鱼头真好吃，跟我妈做的一个味儿。”
贝贝极尽夸张，小云、天天的筷子不由自主地同时伸来。
“我怎么感觉没有胖鱼头的好吃？”东北的天天说话很直。“热的时间长了吧？”
“是没有胖鱼头的嫩滑，不过，在老家的时候，我妈做的就是这个味儿。”贝贝一脸幸福。“来，干一杯！”
听仨女孩谈笑，文庸没插一句，要是平时，他可能会应一声，可今晚的气氛明显比平时不同，虽说偶尔的贪玩也没什么，可今晚，三人明显是带着主题来的。
“我家那位一个多月都没来看我了，TMD，破B城的人有TM什么优越感？”酒过一扎，东北小云的语调一下变了。
“一个多月了？”
“正尔八经一月零十天！”话完，小云一饮而尽。
“我跟你正相反，只要一晚上不回去，他就会像个牲口一样到处打听，只要吵架，就会趁我睡着把我绑起来。”说到最后，贝贝脸上浮上一丝惊恐。
“绑起来？怕你跑了？还是要玩S跟M？”
“你猜的真准。”
“他是不是有病？”
“以前没觉得，现在……”贝贝苦笑着摇摇头。
“那你今晚……”
“这两天他出差，去浙江了。”
“那你还是赶紧跟他分了吧。”
“我也一直想，又怕他狗急了跳墙。”
“B城这么大，什么狗没见过，还治不了他？”东北小云再下一杯。“你也是，怎么不早说？”
“他特会道歉，每次都让我相信他会改。”
“狗怎么改的了吃屎？”东北小云直爽起来，有点没底线。“TMD，破B城的户口我不要了，你家的那条狗以后也别喂了，打明儿起，你就在公司住，我就不信一个卖钢筋的本地狗敢拿你怎样，他要敢进来，我第一个阉了他！”
文庸瞅小云几秒，扫一眼贝贝跟天天，继续低头看手机。出门在外，发生在身边的事太多，见怪不怪的同时也无暇顾及，这里的人各式各样，鱼龙混杂，不仔细分辨，你无法知晓哪边是对，哪边是错，虽然有些事你根本分不清谁对谁错……
末了，小云喝的烂醉，贝贝也上头了，唯独天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喝的不比贝贝少，可就是不倒，或许，丑女都无敌？
“老板，我们走了。”
“走什么走？今天不醉不归！”东北小云搂着天天，不让她结账。
“多少钱？”贝贝拿出两张大钞。
“一共一百五。”文庸利索地拿钱找零。“要不要给你们叫个车？”
“不要了……”
“要，怎么能不要？女人不能说不要！”东北小云有点忘乎所以，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莫非一个多月的冷淡竟让她如饥似渴的性瘾提了前？
文庸不作声，尴尬地看一眼贝贝，平静地给开车的兄弟去了电话。
“你们上去吧，车在门口了，今晚打的费算我的。”
“老板，你真行！”小云的眼神，醉意中插些挑逗。
文庸泯嘴一笑，目送三人离店。东北小云离店前再次给他抛了个媚眼。
“小种马，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
“你醒了？”
“谁还睡的着？”
“洗把脸，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了，回去也睡不着。”
小妹转身收拾碗筷。文庸瞅她一眼，径直去了后厨。
“你把那半鱼头给湘妹子了？”小妹翻着白眼。“这都吃，她这辈子缺鱼还是少头？”
“她应该——缺点脑子。”
“哈，没脑子都能当经理。”
“她不缺当经理的脑子。”文庸若有所思，似乎对她的遭遇有些不解，或许这就是趋钱附势的一种代价，也是她这种女人成长经历的必然，此时，任何的说词与劝诫可能都无济于事。
“真TM香！老板，来一锅！”来的是开车的兄弟，大家都叫他大刚。
“这么快？”
“三人就在后边小区住，走两步的事，打什么车？”
“让钱烧的。”小妹端着麻辣锅出来，重重地往大刚跟前一放。
“轻点儿，我可没那么多钱烧。”刘刚有些生气。“以后再有三个女孩的活儿不要叫我，醉的醉，醒的醒，不能碰，不能摸的多让人着急？”
“那几个女孩叫你？”小妹拿出了擀面杖。
“一个，最多不能超过两个！这样不仅省油省心，好的时候还能揩点油、润润心啊肺的。”
小妹没等大刚说完，拿着擀面杖朝他打去，大刚招架之余，向文庸求助，文庸不掺和嬉笑事，只看一眼，笑一下，便去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