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大房下乡
有完没完啊?人家找这么个机会容易嘛!夏依依心急如焚。
“我不会下棋,你们下吧,我在这里绣花就行了,一会周大娘回来我有点事得问问她。”柳千絮就住在后面的巷子,来的次数又比周文清多,因此在他面前一点也没觉得见外。
夏依依和柳千絮一样,向来视对方为空气。问题是,周文清好像受到了影响,之前谈笑自若的人突然变得局促起来,才开局,一会这里错了,一会那里又有问题了。夏依依本来就狗屁不通,被他这样一弄顿时晕头转向,一局还没下完,她便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周文清的目光不断飘向一边的柳千絮,夏依依再不了解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索性停下棋局打趣道:“周先生,你跟我们大少爷也是这么下的么?”
“差、差不多吧。”周文清望向棋盘面红耳赤道。
柳千絮坐在桂花树下全神贯注地绣着花,一缕发丝从耳畔滑落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她清秀的瓜子脸上,那白皙光滑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夏依依瞟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我觉得我还是太笨了。算了,改天再学吧。”
这货已经走火入魔了,再跟他学下去她真的会变成疯丫头。
夏依依准备收拾棋子,周文清忽然说道:“改天你要不忙的话,我跟你们大少爷下棋的时候叫你去看吧?”
“好啊好啊!”夏依依忙不跌地应道,“周先生,你一定要记得啊!”
还有这么好的事?!这是老天感念她对沈慕晨的一片痴心么?
周文清才这么一提,夏依依立刻就开心得心花怒放了。本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则,她迅速收拾好棋子自觉地走开,为对方创造一个和心爱的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自从上次周大娘那样提了一句后,夏依依总有意无意地把柳千絮当成自己的潜在情敌。好奇她和周文清之间的关系,夏依依作了个很无耻的决定:躲在巷子里偷听。
先是好一会沉默,半晌才听周文清开口道:“柳小姐,你和大娘最近活多吗?”
“还好,下半年嫁娶的多,现在慢慢就开始忙起来了。”柳千絮缓缓道。
“那个,我从城里带了几本好书回来,你要有兴趣的话……”
“不用了,我最近都没有时间,哪天得空了再说吧。”
“……”
尼玛,周文清这货分明是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啊!
柳千絮不会真的看上沈慕晨了吧?
巷子的另一头就是沈慕晨的院子,几棵翠竹从院墙里伸出来,阳光照在苍翠光滑的竹枝上,散发出青幽幽的光。
望着这片耀眼的绿,夏依依的注意力一点点飘散……
七月秋祭。
听说沈家城里的大老爷一家要来乡下祭祖,夏依依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不少沈家大房的信息:
大老爷和文弱的二老爷不同,他天生精于算计,分家的时候利用长房身份要走了生意红火的茶庄,这些年不仅把茶庄经营得风生水起,还又开了两家绸缎铺,是岭南城里排得上号的有钱人。大老爷娶了两房老婆,大太太陈氏生了两个儿子,二姨太周氏生了一个女儿。其中二儿子去欧洲留学了,大儿子则留在父亲身边打理生意。
七月十四这天,大老爷的汽车来回跑了两趟,送来了大房家的八口人、祭祖用的物品、还有不少给这边的礼物,整个车厢塞得满满的。
大房长子沈慕阳早已成家,这次没有过来。过来的是大老爷和他的两房老婆、大房小姐沈慕蕊、孙子沈景皓,还有三个随身服侍的下人。
一群人里最显眼的要属大房家的小姐沈慕蕊。她今年大概15、6岁,长得明目皓齿,一身漂亮的小洋装差点让夏依依产生了回到21世纪的错觉。小丫头性格十分活泼,进门就说要找堂哥,被父母硬拉着向叔叔婶婶请了安便冲去了沈慕晨的院子。
大老爷比二老爷壮实,身着青色丝绸衣裤,腕上戴着一串紫檀大佛珠,拇指上还有一个玉石扳指,眉宇间透出一股商人的成稳和精明。见过众人后,两兄弟便去了书房。
李姐带着大房的下人们去布置客房了,春桃在书房侍候两位老爷。怕凤丫忙不过来,林管家把夏依依也叫到了前院,让她负责给两边加水跑腿什么的。
花厅里,大太太陪着陈氏和周氏在喝茶,大房一两岁的孙子沈景皓也跟在她们身边。
陈氏作为正室,一身金蓝锦缎袄裙,耳朵、脖子、手上是一套黄金镶祖母绿宝石首饰,戒指戴了好几个,粗壮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个翡翠玉镯,整个一豪门贵妇的装扮。周氏虽是偏房,穿着打扮也十分讲究,尽管没有陈氏那么雍容华贵,却也不比这边的大太太逊色。
和富庶的大房相比,仅靠固定田租和沈老爷的工资过活的二房就稍显寒酸了。大太太的湖绿香缎旗袍和南洋珍珠首饰都被大房压了下去,好在她出身书香门弟,在仪态和气质上比大房的两位太太都要出众。
这边的三姨太平时就很少露面,这次大房过来夏依依也没看到她们的身影。
倒是二姨太,一早就盛妆打扮好了,听说客人到了连忙带着放假在家的沈慕正上前来招呼。母子俩表面上殷勤客气,进门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在大房带来的东西上穿梭:沈慕正盯着那些点心吃食,二姨太则望着那些绸缎布料和胭脂水粉,两个人贪婪的目光如出一辙。
“景皓来了,他娘怎么没来啊?”大太太边喝茶边笑着问道。
大房的两位太太对视了一眼,陈氏喜笑颜开道:“慕阳媳妇又怀上了,还不到两个月,在家里安胎呢。”
“哎呀,恭喜啊!”大太太放下茶盏满脸堆笑,“咱们沈家还真是人丁兴旺!慕阳媳妇也是争气,景皓才多大,弟弟妹妹又跟着来了。”
大房何止是人丁兴旺,茶庄和绸缎铺更是生意红火,就是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而二房这边沈老爷天生是个文人,一没远大的抱负,二没有经商的头脑。田租嘛,每年也就那么多,平时家里开销用度还得精打细算量入为出。人丁就更不用说了,大少爷常年疾病缠身,小少爷又个不成气的东西。
大太太的笑意像浮在表面的胭脂,干涩而不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