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云雾里
几个人几乎不眠不休的讨论了一个多星期才想出了一套妥善的手术方案,由院长带领,专家们专程去了趟SK集团总部,讨论了许久后,傅钦言同意了方案。
穆亦晴连续一周超负荷工作后,休了一天班买了些才准备在家做好饭,等着顾钟谨下班回来。
总是受惠于人,穆亦晴心里过意不去。
十一点左右,穆亦晴看着桌上摆好的四菜一汤,满意的拍拍手,拿起手机给顾钟谨打电话。
“钟谨?我做好了午饭,你快点回来吧!”声音里是难得一见的轻松,顾钟谨握着手机,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好,等我,大概二十分钟就到。”挂了电话,他皱眉,若有所思。
一旁的郑天郑助理敲着老板的模样,心里算是有个了解了。
这个穆小姐,可是顾总的定心丸。
“顾总,安念的书怎么办?”
“打回去,我这出版社不是谁都能顶着所谓的名号来出版自传的。”
郑天点点头,拿着稿子走了。
吃完饭,顾钟谨干脆躺在穆亦晴的沙发里小憩,但事不遂人愿。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个不停,穆亦晴看着顾钟谨眼底的一片青黑,思考片刻,她拿起手机,走到阳台。
“喂”她刻意放低放粗声音,细细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顾总吗?我是安念。”透过电话,安念的声音温柔软弱,透着股明星特有的清晰发音。
五指皱缩,浑身的血液穿行在狭长的血脉里,她能听见胸腔里震动的恨意,穆亦晴,禁闭上眼,低低的应了声。
“是这样,之前拜托贵社替我看的自传我又做了些修改。虽然我并不是职业作家,写这本书的目的也就是想想我的粉丝和关心我的人一起分享一下我这几年的工作,生活心得。在我看来这也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另外,出版之后所得利益我可以一分不要,用来做慈善。你看,这样行吗?”不论大卖与否,她要的就只是一个头版头条,以及宣传坚定自己人设的结果。以她的知名度以及粉丝的支持,安念相信,这件事之后,她的形象之后可以跟上一个文艺的附加词。
离傅钦言,也会越来越近。
“安小姐,我是顾总的助理,您的话我会转达。”
“好的,我等顾总消息。”安念挂断电话。
穆亦晴攥紧手机,脑海里满是安念站在医院走廊,刚高姿态望着她,一字一句对她说。
“你以为你告诉钦言,你们就能继续吗?孩子不过是困住他的婚姻的附属品,你还期待他爱孩子吗?他连你都不在乎,甚至,你想过,钦言会让孩子有机会出生吗?”
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慢慢的割裂了她原本满心的愉悦,她以为的可以留住的傅钦言的理由变成了她不得不离开的原因。
顾钟谨醒来时候,侧头就看见穆亦晴对着阳台上新开的月季发呆。
见顾钟谨醒来,穆亦晴把刚刚安念打来电话以及电话内容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一抬头,顾钟谨目光灼热的望着她,眼底闪烁着强烈而汹涌的欲望。
伸出手,穆亦晴猝不及防跌进顾钟谨的怀里。衬衫上满是纸上的墨香,夹着淡淡的竹香,穆亦晴没有推开他。
多久没有被人拥抱过了?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围着傅钦言一个人转,她到底失去了多少该有的温暖?
傅钦言拒绝的是她,而她避开的,是所有尘世间的温暖。
许久,顾钟谨按耐住心底叫嚣的欲望,放开怀里的穆亦晴。
“安念的故事里穿插着他跟傅钦言的事情,她能来找我,说明里面的内容,傅钦言都同意了。一旦出版,安念是傅钦言青梅竹马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知道。亦晴,你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她被她抹去的干干净净,我替你不值。”双手松松的环住穆亦晴,他望进了穆亦晴明亮而依稀有泪光闪烁的眼睛。
像是雨水洗刷过玻璃球一样。
“亦晴,你还难过吗?”
“不难过了。”
“不难过了,那为什么不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一直都抵触他的靠近?
明明强烈的渴望着温暖,为什么不愿意往出迈一步?
她要知道,迈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他会迈。
“钟谨,我心里,不管因为自己的遭遇还是孩子的失去,都还没有放下。”眼睁睁看着那个未知的小生命离开给了穆亦晴太大太大的打击与悔恨,就像是原本就要攀上山顶了,迈出的最后一步却踩空了,摔进了万丈悬崖里。
一起沉入谷底的,还有她那颗原本火热的心跳。
顾钟谨看着穆亦晴慢慢沉下去的目光,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毕竟最难治的就是心伤,可他也不急。一辈子而已,他等的及。
第二天不到五点,穆亦晴留下做好的早餐,放到顾钟谨门口,匆匆就赶去了医院。
今天八点,阮清鸢被推进手术室。
帝都医院排的上号的专家们全都进去了,院长主刀,其他都是助手。穆亦晴巡完房,绕道另一边的走廊里,静静的坐着。
她想,等手术一成功,以后跟傅家,再也不要有任何牵扯了。
另一头的走廊里,气氛明显低沉一点。两排保镖加上傅钦言为阮清鸢准备好的护工,营养师,保镖,齐刷刷的站在一旁,傅钦言就坐在靠着手术室的长椅上。
西服里的白衬衫扣子开了两颗,白皙到近乎透明的两手叠在一起,偶尔闭目假寐,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放松。
他就像是一头正在思考中的猎豹,可能下一刻就会冲上去撕开猎物的皮肉。
他,永远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穆亦晴清楚傅钦言的恪守原则,不是他关心的,对么重要,在他那里都会变的毫无意义。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拐角处,默不作声的等着手术室的灯暗下去。期间顾钟谨来了一次电话,他要出差一个月。
下午四点钟,阮清鸢被众人围绕着推出了手术室。穆亦晴听着院长终于放松下来的语气,心里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阮清鸢只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左右,就回了老宅修养着。
安念特意找了几乎退休在家的汪老先生来给阮清鸢调理身体,出乎众人的预料,第二天,汪老就被送回了家,安念送的东西大部分都堆在库房的角落里。
阮清鸢躺在床上翻出了年轻时的照片,小心翼翼的一张张翻动着,就连傅钦言的敲门声都似乎没听见。
傅钦言顿了顿,黑眸转而看了眼奶奶捧在手心的相册,长腿一迈,坐在了床边。
他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正在翻动的相册。
阮清鸢拿出一张已经泛黄切褶皱的老照片,左手仔细的捏着右下角,细细的看着。
照片里是两个穿着军装,目光有神,眼神犀利的年轻人,穿着老式的军装,对着镜头敬礼。
阮清鸢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个是你爷爷跟亦晴爷爷当年一起参军时的照片,那时候你爷爷还只是个小兵,穆班长很照顾他的。艰难的时候,一个馒头掰成两半还要把多的给你爷爷。”
她叹口气,看了会儿傅钦言,摇了摇头,接着说:“后来都回来了,有各自的家庭了,又结着伴下海经商,接着日子变好了关系也变得渐渐疏远了。可是情义却还是在的,再后来老穆一家飞机失事,就留下这一个孙女,拜托给你爷爷了。这也是你爷爷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事情,我做了主,让你娶了亦晴……”阮清鸢眼里似是有泪光闪烁,“就是错了,错的太离谱了。”
“你不惜福,配不上亦晴。以后,你也别去打扰她的日子了,等她找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了,我再亲自去道歉,祝福他们。”
傅钦言目光沉了沉,想起那个初见他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穆亦晴,现在却变得精明历练。离开他,小丫头能成长成这样,也算是很好的。他对她,半点没有男女之情,也根本就没有继续纠缠的理由了。
他仔细想了想,朝着阮清鸢点点头。
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就成了他人生里除了离婚之外最蠢得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