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惊变
忙到中午饭点,安菲和吕萧萧在职工食堂吃完饭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因为急诊的情况比较特殊,随时可能有突发事件会被紧急召唤到医院,院里就在住院处后边的后勤楼上给安排了几间单身宿舍。吕萧萧嫌家里老妈唠叨,一来医院就让他老爸找后勤处人走后门儿的要了个两人间的宿舍,以前同住的人结婚搬出去了,正好空着一个床,她就邀请安菲来同住。
在同一批进医院的人里边,安菲和吕萧萧关系一般,她和分到心内科的杜杰,保健科的王晓春,妇产科的韩秀梅关系最好,四个女孩从到医院就感觉意气相投,转科的时候常常吃饭玩耍。
吕萧萧和她们不是一个圈子,她是属于院内子女圈子的,那个圈子的排他性很强,基本都是在医院家属院长大的。而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对这个圈子的人又带着点不屑,认为他们的自身带的优越感不过是占了父母的光罢了。
来急诊科以后,吕萧萧对安菲自来熟,她感觉不自在,可这种热情,又没有道理不接受,所以只能理解成自己在情商方面确实不如萧萧。
两个人家都是市里的,在宿舍住的时间有限,偶尔过来午休一下或者夜班太累了暂时不回家来休息一会,安菲两人间比住科里的4个人的宿舍更清静,就答应下来了。
回来的这两年她一直住在家里,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跟欧阳煲电话粥,因为怕爸妈发现还不敢用座机,躲在屋里偷偷的用手机聊,聊相思,聊工作,聊未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聊不完话,他说什么她都喜欢听,她说什么他都那么温柔以待,迟迟放不下电话,即使放下了,还互发短信恋恋不舍。
他说:“想到你就开心,再难熬的日子有你在也是快乐的。”
她说:“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听到你的声音。”
他说:“身边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了,我跟他们说我有女朋友了,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她说:“我没事的时候想起你都会偷偷乐,我妈说魔障了。”
他说:“我多么希望你的生活里每一天都有我,我就是你的整个世界。”
每每想起这些,安菲的心都会痛,老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是该跟欧阳约个日子见见面,至少,他应该正式的去拜访一下她父母,即使她父母再不愿意,也应该有个结果,相爱简单,相处太难,说的就是他们两吧。
整个下午抢救室都很闲,快到下班的时候“急诊科定律”显威了,120车再次呼啸而来。抢救室的人一边相互取笑对方正点下不了班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抢救器械。120跟车医生推门而入的时候抢救室里已经一切就绪。
护理员和家属推着抢救车跟在120医生后面进了抢救室,安菲她们走过去一看病人,心惊了,这个病人正是早上被建议去结核防治院的孩子,孩子此刻和早上判若两人。
早上来的时候他是自己走着来的,现在是奄奄一息的躺在抢救车上,呼吸浅快,神志恍惚,眼睛半睁半闭,面部有些轻度浮肿,脸色苍白如雪,左侧的嘴角有血迹,氧气面罩罩住了他的半张脸。身上还穿着早上来的时候穿的那身校服,只是,校服胸口位置和两侧袖子上有斑驳的血点。
即使没有见过这个孩子这是看见也会有满满的心痛,更何况早上这里的人都见过他还算正常的样子呢,安菲觉得胸口有些闷闷地难受。
早上跟着来的老师这次没有来,跟着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年龄穿着应该是孩子的父母。女的脸上满是怒容,进门恶狠狠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怎么回事?”李木子是这里的负责人,她走上去问120的医生。
“在结核防治院接来的。说这孩子去了以后就开始咯血,用了药不见好,越来越重,家属跟那里的大夫起了争执,怕孩子死在哪里,非要转来我们医院,我们去了以后拦着车不让走,没办法就拉来了。”120医生唉声叹气的说。
“咯血也是肺结核的一种表现,这孩子暂时也排除不了结核,我们医院不能收治啊。”李木子接道。
120医生皱着眉往孩子母亲身上一努嘴,又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我们好好的孩子在学校上学,怎么就成这样了?怎么就是结核了?还非让我们去传染病防治院,他们治不了孩子的病,我们孩子就要死在哪里了,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见死不救!你们不是医生,你们是杀人犯!”孩子的母亲瞬间情绪失控,咆哮起来。抢救室门外的走廊上瞬间围满了好事的人。抢救室的护士赶紧把窗帘拉上。
李木子的头嗡的一声炸了,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治病的事了,如果这孩子真的死在这里,这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结核的病人医院规定不能收,可医院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死去,怎么办?怎么办?
安菲离李木子最近,看出了她的失态,推了她一下,轻声说:“喊主任吧。”
李木子略略回了下神,常年的急诊工作已经练就了她任何状态下都自然选择对病人最有利的处理方式,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冲安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投入抢救。她叮嘱护士先给孩子上好心电监护,把常规检查做完,然后走到抢救床边,拿起吸痰器开始给孩子吸出呼吸道内血痰。
安菲退到抢救室里面洗胃的小屋里给崔主任电话,告诉她这边的情况。崔主任还没走,说马上就到。
等崔主任推开外面围观的人群进来的时候,抢救室里已经把该做的抢救措施都做上了,因为孩子的血氧饱和度70%(正常人不吸氧的状态90%以上)左右,已经准备给他插气管插管,用呼吸机辅助呼吸了。
孩子的父亲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满满的哀伤,让交钱就交钱,让签字就签字,一言不发,孩子的母亲瘫坐在抢救床里面,一只手抓着孩子苍白冰冷的手,一只手拍着床,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