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打定主意
原本怒气冲冲的陈杏儿立刻变了一张脸一样,上去握住陈雪儿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着,“雪儿姐,我只是和音儿妹妹开个玩笑嘛!你别告诉咱奶,不然她又要骂我了。”
陈雪儿微微一笑,道:“那要看音儿她愿不愿原谅你!她若说算了,我便饶了你,若是她不肯,那我也再也不理会你了!”
这人倒是惯常喜欢做好人的,陈音儿随意笑笑,道:“雪儿姐不必担心,杏儿姐真的只是和我开玩笑。”
陈雪儿点点头,笑道:“那就好。杏儿,还不和你音儿妹子赔礼道歉!”
她语气温柔,陈音儿听得却皱了皱眉,在自己以往的记忆里,这个陈雪儿一直是喜欢扮演者主持公道的一方,表现的端庄得体、善良可亲,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样的大姐,总是喜欢不起来。
陈杏儿咬了咬唇,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了,音儿!”在对不起三个字上,她若有似无地咬了重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陈音儿笑了笑,面上一派的温和:“不要紧的。”
陈杏儿不再言语,恶狠狠地瞪了音儿一眼,陈雪儿笑道:“好了,以后大家都是好姐妹,音儿你去帮四婶做饭吧。”
陈杏儿越发地恨了,等到陈音儿走过自己身旁的时候,故意伸出脚要绊她,陈音儿明明看到了却当做没看到,笔直地从她们身旁走过,陈杏儿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就等着陈音儿在大庭广众下出丑,谁知不知道怎么的,只听见阿音惊叫一声,随后她手上的水桶突然翻倒,将那陈雪儿浑身上下淋了个湿透。
陈杏儿没想到自己本来想要让阿音出丑,却莫名其妙带着陈雪儿一起倒霉,当场吓得说不出话来。
陈音儿看她一眼,满是委屈地道:“杏儿姐,你不喜欢我我知道,可你怎么能因为雪儿姐穿的比你好看,就弄脏她的衣服呢!你太过分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陈杏儿的身上,她向来是跟在陈雪儿后面讨好的,现在这种局面,几乎是完全没想到,她喃喃道:“没有……雪儿姐,我没有……我只是想要绊她……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她看向自己身边的春桃,“春桃,你看见了是不是?你帮我说句话,我没有啊!是陈音儿!一定是她!是她把水故意泼到雪儿姐身上的!”
春桃的确看见了陈杏儿伸出脚去绊了陈音儿,却没看清陈音儿是如何动作的,要知道这位陈雪儿可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有半点闪失自己都要脱层皮!她这时候也知道坏了事,脸色吓得煞白,却还是赶紧道:“雪儿姐,杏儿肯定不是故意的……”
陈音儿垂下头去,一副很委屈的模样:“雪儿姐,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惹怒了杏儿姐,也不会连累你了。”说着,她低下头去,主动用自己的衣裳去替陈雪儿擦拭。
陈雪儿的目光在陈音儿和陈杏儿的身上犹疑了一会儿,混乱中她只隐约感到有人拽了自己一把,却没看清究竟是谁做的,看了看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心里隐隐起了怒火,恨不得当场给她们一人一个耳光,但却偏生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分毫,不然,就这春桃的大嘴巴,这事儿今天就能传遍十里八里,她一向的温柔形象就毁了。
深呼吸几下,她挤出一丝笑:“算了,一件裙子而已,我那里还有好几件差不多的,回去换一件就好。”
语气平静,天知道陈雪儿心里有多生气,这可城里如今最新流行的的确良布料,自己费了一大番工夫才买到的,今儿也是第一次穿出来,还没好好展示一番,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她不露痕迹的白了自己两个妹妹一眼,这些个死丫头,弄坏了她的裙子,找机会再收拾她。
音儿拎着水桶进门的时候,听见上房那边有了动静。
热腾腾的早饭在锅里煮的工夫,许氏也没闲着,又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喂鸡喂鸭,她是勤劳惯了的人,手脚闲不住,待一切做好,那饼子也刚刚蒸熟,她翻出一个大海碗,捡了饼子,并着一盆稀饭,就想朝上房送,阿音进了灶房,伸手接过,“妈,我跟你一起去。”
根据自己的记忆,这整个老陈家,吃饭都是在一处的,她奶王氏将粮食看的死紧,家里每个人整日吃的口粮,都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分出去,生怕有人吃独食。
也就是说,若是她想要谈聘礼的事的话,只有这个时候人最齐。
上房的屋子,采光自然是最好的。
陈音儿掀帘子进去,只见炕头上盘腿坐着一个面色红润的老人,那就是陈老爷子,他约莫五十多的年岁,常年在地里劳作,身板子看上去健康的很,眉目半闭,吧唧吧唧吸着老烟竿,表情十分怡然,在这陈音儿的记忆里,这陈老爷子虽然沉默寡言,很少与孙辈们亲昵,但做人处事却都说得上公正,从来不曾偏颇哪一个人,所以阿音心里一直对他有是尊敬。在他旁边,老太王氏正埋头跟自个儿丫头陈梅花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小丫头年方十四,乌黑发亮的头发尽数盘起,别着一只梅花夹,除了略黑了点,倒是养的极为细皮嫩肉,跟阿音她们这帮常年做粗活的丫头片子不一样,炕边坐着陈家老大陈方立,他不是庄稼汉,之前陈老爷子还送他去上过几日学,现如今在镇里做家小饭馆的会计,在一群庄稼汉里也算是颇有些人脉地位,他眉头微蹙,看着院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思,他媳妇宋氏之前一直住在镇上,自诩是有点身份的人,向来不把周遭这些乡下媳妇看在眼底,此时只有一搭没一搭的磕着瓜子儿。
陈音儿默不作声的打量完屋子里的人,只大大方方的上前,将那一大盆稀饭放在炕桌上,而后扑通一声就朝着陈老爷子跪了下来。
一屋子人原本谁也没看她,这一下闹的倒是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