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匪窟
李垣单人匹马,一口气狂奔了上百里,战马渐渐体力不济,眼看就要被后面的人赶上。
他一拉缰绳,跑上了旁边的岔道。
“兄台莫慌,我等没有恶意!”老魏大声喊道。
李垣充耳不闻,继续策马狂奔。
老魏担心发生误会,没有追赶,冲着李垣的背影抱拳喊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他日若能相见,魏仲必有重谢!”
李垣依然一声不吭,越跑越远。
魏仲无奈地摇摇头,回头见山贼没有追来,便让中年人和两位女性单独骑乘,往和州府城赶去。
李垣见对方走远,就放慢速度,又往前跑了二十多里,见战马实在跑不动了,这才翻身下马。
找了条小河,让战马饮了一些水,然后牵着往前走,在一处废弃的砖窑里,坐着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起身检查战马,见马的后臀上有一个烙印,好像是一个‘飞’字。
李垣皱了皱眉头,解下马鞍上的两个小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些面饼和肉干。
卸下马嚼子,拍了一下马的臀部,马立刻往黑风山方向跑去。
李垣扔掉长刀,将两个小袋子搭在肩上,继续前往和州府城。
中午时分,拐过一个弯道,前方出现一条大河,河上有一座木桥,桥头拦着一根碗口粗的树干,边上站着数十个官军,正在检查行人路引。
十多个年轻人抱头蹲在地上,几个官兵提着长刀,凶神恶煞似的守在一旁。
李垣正要改变方向,却已经被官兵看见了。
一个官兵用手指着他,李垣只好走过去,取出身上的路引,交给一个查验的小头目。
小头目仔细看了一眼路引,上下打量:“今年多大了?”
玉龙国的路引很简单,只有籍贯、姓名、职业三项内容,以及官府的印章,并没有标注年龄,也没有肖像。
“今年十四岁了!”李垣神情憨厚地说。
“为何一个人行走?想去哪里?”
“家里就俺一个人,过不下去了,去州城找活干!”
小头目一挥手,一个官兵走过来,解下李垣腰间的窄铁条,看了一眼扔在地上,打开他肩上的两个小袋子,脸色骤变,厉声问道:“哪来的?”
“路、路上捡的?”李垣手足无措。
“在哪里捡的?”
“大路边上!”李垣指了指北边。
小头目接过袋子看了一眼,吩咐道:“关起来!”
官兵抓住李垣的肩膀,将他往一旁的空地上拖。
“我的铁剑!”李垣挣扎着说。
小头目看了一眼坑坑洼洼、满是铁锈的铁条,乐了:“给他!”
李垣捡起铁条,被官兵拉到空地上,跟十几个年轻人蹲在一起。
大约半个时辰后,又有六七个孤身行走的青少年,被官兵以各种借口看押起来。
不久,河面上驶来一艘木船。官军将李垣等人驱赶上船,塞进了船舱中。
船只逆流而上,越行越远,船舱中的人恐慌起来。
有人站起身,走到舱口向外张望,被看守的大汉一脚踹翻:“老实点!”
李垣看见对方的实力和人数,放弃了冲出去的想法,将铁条藏在袖子中,心中叹了口气:“真麻烦!”
他背靠舱壁,双手放在腿上,一下接一下地缓慢敲着。
第二日凌晨,木船靠岸,官兵将李垣等人塞进两驾马车,外面蒙上黑布,兜兜转转地走了一天多,终于停了下来。
黑布掀开,车厢门打开,外面阳光刺眼。
李垣等人伸手遮挡光线,等到眼睛适应了之后,发现身处大山之中,周围是大片的房屋。
“出来!”一个刀疤脸壮汉甩动长鞭,厉声命令。
众人胆战心惊地走出车厢。
周围站着十几个大汉,手中牵着猛犬,神情凶恶杀气腾腾。
刀疤脸挥鞭抽倒一人,狞笑道:“乖乖站好,谁要是不听话,老子将他剁碎了喂狗!”
众人本就惶恐不安,被他凶神恶煞的一吓,顿时哭声一片。
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抖长鞭,套住一个瘦弱少年的脖子,猛地甩飞出去。
少年脖子折断,砸在地上滚了两圈,便没了气息。
刀疤脸一挥手,一群猛犬扑上前去,转眼间将尸体啃食一空。
看见如此恐怖血腥的场景,好几个少年当场昏死过去。
一旁有人提来水桶,将昏死的人浇醒。
“给我站好!”刀疤脸厉声呵斥。
众人哆嗦着站好,惊恐地看着刀疤脸,就怕鞭子飞向自己。
刀疤脸:“你们以后就是飞虎寨的人了,要老实听话,否则下场就跟他一样,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众人颤声回答。
“大声点!”
“听见了!”
刀疤脸冷笑一声,挥挥手:“带走!”
四个大汉走了过来,挥着手中的长刀,驱赶众人排好队,朝后山走去。
这时候,又有两驾蒙着黑布的马车,在几个山贼的押送下走了过来。
不一会儿,刀疤脸凶恶的呵斥声再次响起。
“安寨主,已经征募多少人了?”山顶小楼上,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负手看着下方。
“三千两百余人!”站在他身旁的大汉,沉声回答。
“通知吴将军,先停下来吧!”中年人吩咐道。
“柳先生,还差两千人怎么办?”安寨主问。
“贺天已有所警觉,不能再在和州府募兵了。你派人带着我的玉佩,前往肃州的虎威军大营,请杨岚将军帮忙!”柳先生说道。
“是!”安寨主抱拳行礼。
四个大汉押着李垣等人,走进后山的一座寨子中。
寨子前的练兵场上,数百个青少年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满头大汗,却纹丝不动。
一旁的杆子上,挂着一具少年的尸体,随风飘荡。
几个头目模样的壮汉,手中抓着长鞭,目光阴森地来回巡视。
李垣等人来到一排木屋前,一个肥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跟四个大汉打过招呼,然后逐一打量李垣等人,目光淫邪。
“吆呵,长得不错嘛,你出来!”当他看到李垣时,眼前顿时一亮。
李垣走了出来,神情畏缩地低着头,眼中掠过一道寒光。
中年人继续往后,眼前又是一亮,指着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的少年:“你也出来!”
少年一声不吭地走了出来,也低着头不说话。
“侯四,你给他俩弄一点吃的,再安排一下住处!”中年人将二人领到伙房中,叫来一个面目丑陋的青年。
“胡爷,我这就去安排!”青年点头哈腰。
中年人转身走了。
侯四直起腰,冷冷地打量李垣二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谭良!”“李垣!”二人老老实实的回答,路引在对方手中,姓名无法隐瞒。
“老狗,你给他们准备一些吃的!”侯四叫来一个驼背老头,吩咐道。
他带着李谭二人,走进东边的一座木屋,指着通铺说:“你们睡这里!”
通铺有一丈多长,上面放着四张被子,油腻发亮。
老狗端来几个炊饼和两碗炖肉,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侯四命令道:“吃!”
李垣默默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又拿起一个炊饼咬了一口。
谭良见状,也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跟着吃了起来。
“你们今日休息,明天开始干活,没事不得离开屋子!”侯四冷冷地说一句,转身离开。
李垣和谭良慢慢地吃完,坐在桌边相对无言。
“李兄,你说他们为何抓我们?”过了一会儿,谭良扭头看看门口,低声问道。
李垣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摇头,心中默默计算:
“船速每个时辰大约八十里,一共走了七个多时辰,中间转了三次弯,最终方向西北,上岸地点应该在和州和甘州交界处。”
“马车时快时慢,平均下来,每个时辰也在八十里左右,一共走了十七个时辰,中间变向十九次,还故意绕了一圈,最终方向东北。”
“算下来,从下船的地方到这里,直线距离也就六百里左右!”
“这里应该在黑风山西北方,大约七百多里处,在这一范围内,南边是黑鹰山,北边是白龙山!”
“白龙山周围沟壑太多,虽然易守难攻,可一旦出入通道被人封锁,就成了瓮中之鳖,因此不适宜驻扎大量军队。”
“应该是黑鹰山了!”
李垣揉了揉眉心:“黑鹰山周围四五百里,全是荒山峡谷,即使没有追兵,跑出去也得好几天,真麻烦!”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走了进来,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低头收拾桌上的碗筷。
“这位兄弟,请问你是何时来山寨的?”李垣拱了拱手,轻声问道。
“上上个月!”少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
声音有些尖锐嘶哑,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李垣打量了少年一眼,见他一边眉毛粗,一边眉毛细,眉角一上一下,脸型也不对称,看起来相当怪异。
“兄弟贵姓!”李垣问。
“我叫欧林,你叫啥?”
“我叫李垣!”
“我叫谭良!”谭良看着少年,也主动报了姓名。
“欧林兄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李垣问。
“黑鹰山啊,你们不知道?”欧林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低声回答。
“初来乍到,并不清楚!”李垣解释说。
“欧兄,领我俩来的那位胖大人是谁,在这里是什么身份?”
“他叫郝南丰,是这一营的行军管事,权力大着呢!”欧林压低声音。
他上下打量二人,神情古怪地问:“你们是他亲自挑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