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冲云破雾
时隔一月,楼上楼下均转悠过的杨小海打算离家出走了。若不是目睹了单元门岌岌可危的现状、钱毅的悲惨下场,或许杨小海还和4楼邻居一样蜗居在自我的世界中。
2030年3月30日。清晨,准时6点起了床。吃罢丰盛的早餐,杨小海挺着肚子爬上了楼。今天依旧是个有太阳却昏沉沉的天。
不知从何时起,本地的气候忽然呆板起来。原本四季分明的北方环境竟好似只剩下了雾霾天,一天到晚都是死气沉沉的灰。云层很厚、很低,似乎随时会压将下来。杨小海都快忘了万里无云是啥感觉了。
绕开散着恶臭的李觉民,走到收纳的热气球前。将球囊小心的从吊篮里翻出,借着楼顶的微风慢慢摊开。上次整理的太过匆忙,都也没顾上仔细验看。既然要用热气球来摆脱困境,自然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幸,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热气球并未有什么大的破损。只是打火器和氢气瓶的接口有些松动。拿着手螺与丝刀一顿拧,一来二去,将本无大碍的热气球拾掇了个七七八八。再将吃的喝的用的什么的生活物资搬至吊篮,很快便忙出了一身臭汗。
别看三人吊篮空间不大,装满也是很花时间的。除了喝水,杨小海连饭都没吃。待到稍觉满意时,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本想继续,但考虑到明天或许应付突发情况,他必须将体能和精神都调整到一个最佳的状态,所以强迫着自己回了家。
在凌乱的沙发上拱了拱,就当给自己絮好了窝。明明卧室中的大床更舒服,杨小海却不愿意睡。只要想到一墙之隔的房顶上躺着个李觉民,他就会彻彻底底的失了眠。沙发好啊,虽然消防门外也躺着俩,但至少隔着两层门不是?
夜幕降临时,杨小海凝神静听。楼下很是安静,至少今晚“感染者”不会冲上楼来。明天又会怎样呢?管他呢,一切都交由命运去抉择吧!杨小海怀揣沉重的心事昏昏睡去。
一夜无话,翌日,天刚擦亮,杨小海便既爬上了楼。今天是出发的日子,他又换了身较为干净的衣服。振奋精神,他把自己费力的塞进了吊篮。搬运的物资有些多,能够落脚已属不易。委实是穷怕了,这个要带,那个也不舍得扔,于是便把个小小的吊篮塞得满满当当。
小心将球囊撑开,以免动作太大磕碰到自己,杨小海笨拙的使扳手拧开了氢气阀门。“呲呲”声响,杨小海的情绪更显高昂。终于是要脱困了!
怀揣着生死不知的忐忑,杨小海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不长,附近最高建筑的17楼顶上,绚烂的球冠立了起来。气球逐渐涨大,无法转圜的杨小海直乐的手舞足蹈:“牛X,真牛X。小爷我会飞啦,哈哈哈……”对第一次接触这东西的普通人来说,即使隔着结实的藤条,双脚离地的体验也甚是奇妙。
无师自通的将这玩意鼓捣离了地,的确可以小小的兴奋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乐极易生悲,装13者早晚遭雷劈——灌注氢气的热气球摇摇晃晃,斜着向空升起。眼看着即将飞出楼顶,吊篮部分却被楼边的护栏所拦。气球歪歪扭扭,顿时倾斜起来。远远看去,巨大的球囊已经飘在空中,可小小的吊篮却还被拦在楼顶。
杨小海拱拱屁股,以使自己可有一点转圜的空间。上半身探出,双手在护栏上用力一撑,结实的藤木吊篮便即脱离了束缚,继而呼呼的向上猛窜。顷刻间,吊篮底擦着栏杆飞将出去。用力过猛,杨小海却顺着吊篮向外直跌。
情急之下,杨小海反手便抓。还别说,真让他碰到了一根晃荡绳子。不管是什么了,杨小海紧忙一拽,借着反力的作用,他顺利的回了身。“呼……”一个质地良好的野外睡袋却打着旋飞了出去。目送那野外的生存“法宝”,杨小海深感心痛。但几秒之后便即释然了。和小命相比,些许物资算得了什么?
好歹飞离了楼顶,还没舒口气呢,那热气球竟忽忽悠悠的直向地面坠去。任凭他将点火器弄的呼呼作响,但就是卵用都没有!
17楼的高度,降低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好死不死,热气球竟直向对面多层的楼顶飘去!视线中,钱毅那佝偻的身影渐显清晰。苍白的瘆人双眼已然发现他了!立于吊篮内,杨小海双手攥紧了“长矛”形势所逼,说不得,他或许要亲手送朋友最后一程了。
杨小海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一股小风刮过,竟将热气球忽忽悠悠的吹了起来。杨小海冲钱毅尴尬的笑笑,挥手告别了嘶吼追逐的朋友。热气球一经得势,立即便一飞冲天,越飞越高。
半空中,杨小海俯瞰大地。但见熟悉的生活小区正在迅速缩小。街道上,到处可见趴着的“感染者”遗骸。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该是“糖果”的杰作了。
左右无事,杨小海不禁发散了思维:它喜嗜“感染者”的脑,却又对人型的杨小海秋毫无犯。从这点分析,小黑猫变成大豹子,原因肯定离不开致命的病毒。“感染者”是脑死的傀儡,之所以还能动,都是病毒影响的结果。但生食大脑,生而为人的杨小海还是难以接受。
联想自己,他应该早就被感染了吧?或许某天,也许一觉醒来,他又会成了无有痛觉的怪物?胡思乱想间,杨小海对身体里的病毒充满了敬畏。想得累了,他便转换视角,在吊篮里极目远眺。入目所见,皆是连绵且破败的楼群。本以为能找到“糖果”的身影,可直到热气球钻进了浓密的云层,他也没看到那熟悉的黑色。
也不知道升了多少米,反正那乌压压的铅云总在自己身边飘。杨小海很想加大氢气的供给量,让热气球带着自己,将这令人不爽的浓厚钻个洞出来,但又怕压力变化,热气球可别再炸咯。他可是一副降落伞都没有啊!
将这疯狂的想法生生按下。脚下的风景也算别致,自己只往下看就好了嘛。身在空中,不一会便意识到了不妥——他不会调整方向啊!也即是说,去向何方,落在哪里,完完全全无法掌控。即便是一堆“感染者”,该落还得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升天的新鲜劲儿一退,冷意即便侵袭全身——高度可是和温度呈反比的,尤其在这早春的料峭时分。将拉链纽扣什么的悉数收紧,他竟意外有了发现——一张黑色的磁卡。杨小海记得它上一个主人是李觉民啊!明明将它扔了,咋莫名其妙的跑到口袋里了腻?哎呀呀呀,想不通就不要想嘛,反正也邋遢惯了。
怎么来的可以不想,但这卡能干啥,总得琢磨琢磨吧?结合李觉民分公司副区长的身份,杨小海猜测,这卡很可能出入某地的钥匙卡。
“天文观测站的门禁卡?私人会所的密匙?嘿嘿……”
独居久了的人,总会有点与众不同,自言自语便是常有的事。这可不是杨小海有啥心里疾病。
不管是啥,既然从家中带了出来,又不占啥地方,权且当个纪念品收着也就是了。推开杂乱的武直,杨小海费劲的将卡片揣进了兜。
考虑到野外没电,杨小海没带手机,甚至没带任何的电器设备。省出来的空间全留给了生活用具和自制的武器。
约莫着飞了半小时,杨小海拿出罐头和面包,就着几乎成了冰的矿泉水吃了起来。待得吃完早饭,毫无公德心的“高空抛物”时方才发现,吊篮下方波光潋滟,入目所见竟全都是水。
杨小海想起来了,距家不远是有个大的水库。“敢情,我竟飘这风水宝地来了。我就说嘛,人不能总倒霉吧?”久因缺水而困扰的杨小海瞬间便选定了落脚地。
看看氢气瓶子的压力表,指针即将进入红色区域,嗯,氢气正好也快没了。杨小海扭动阀门,以此来减小氢气的输出。
随着高度的降低,大片的土黄色也逐渐清晰起来。杨小海知道,最为关键的时刻来了。假如地面上跑着成群的感染者,那不用说,自己终究还是逃不了鲜活“刺身”的命。
好在水库位置够偏,国公司又不允许人们钓鱼嬉戏、影响水源,所以没发现有“感染者”活动。他无奈的等待,直到吊篮挂在了一颗歪脖老树之上,飞行之旅才正式的告一段落。
费力的从吊篮里爬出,站在湿漉漉的泥土地上,杨小海唏嘘不已。眼前是拦截湖水的堤坝,身后是光秃秃的老树,脚下是刚刚露头的野花小草。如此美景,让被恶臭熏了整整一个月的老宅男心旷神怡。那美景是如此的醉人,望之怎能不心神大畅?闻之怎能不精神大振?凭这自由的空气,就值得冒险一试!
杨小海很想仰天长啸,好在理智尚存,终究是没犯二。于水边凝立许久,方才不情不愿的回归了现实。没办法,景色在美,不能当饭吃啊。日子该过还得过不是?
回过味的杨小海复又爬上了歪脖老树,先把自制的防具—平底锅装备上。虽没发现“感染者”,小心点总没错吧?爬上爬下往复多次,可算把物资搬下了树。接下来,就应该解决迫切的生存问题了:给自己找个安全的、可以容身过夜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