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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包小奇的银票:银号

书名:雀落红棠本章字数:2483

正德十一年,首辅李东阳大人病重,弥留之际,硬挺着不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亲友争问遗愿,李大学士也是闭口不言。

直到接替他的大学士杨一清来看望,也带来了圣上的旨意,这位就是当年和张永一起搬到刘瑾的功臣,其将左右亲友支走,再看这位弥留的老人家,好家伙,咬着牙硬挺着睁圆了眼,杨大人赶紧告诉老首辅,皇上已经跟几位重臣商议好了,你死后的谥shi号为“文正”。

这句话说出口,李大人垂死病中惊坐起,飞檐走壁一般,直接蹦下了炕,梆梆的给后辈杨一清磕了仨响头。这是文官的最高待遇,比如宋代范仲淹就得到了这无以复加的荣誉,有文正从来谥(shi)范王的说道,那是读书人的终极梦想。

应天府新开了一家钱庄,名字也不是同源、汇金、大德一类,也起了个和前面说的文正相似的名字,叫正文钱庄。

这年月很少有女人能做生意,这钱庄的掌柜偏偏是一个女子。

只把千尊为月俸,为嫌铜臭杂花香。钱庄是铜臭窝子,却取了这么个名字,文不对路,生意应该做不起来。

可现实却正正相反,这小钱庄的生意好的不像话,不,应该说已经超过了长安李大老板的同源号。

因为这个银号有些特别,印子钱的岁息三厘,几乎是别家钱庄的三分之一,而且如果文人雅士来筹措盘缠,利要要低一厘。尤其那借据,全为掌柜手绘,上有花鸟顽虫,美不胜收。

没人知道这个小小的银号本金为何如此丰厚,每天来签字画押的人络绎不绝,文人雅士也以有一张正文钱庄的借票为雅,一时间门庭若市。

 银号的老板叫包小奇,保养的很好,根本看不出真实的年龄,穿一席靛蓝织绣马面裙,印染华丽,缂(ke四声)绣用金线,上套八达晕锦比甲,通身的黄地缠枝莲纹饰,整体色调上金下蓝,如锦绣繁花。

 银号前厅人来人往,后堂连接的小院却是别一番天地,院落虽小,但玲珑别致,有一方小筑,清幽、宁静,小窗外斜几枝丁香,窗内硬木条案上,那个衣着华丽的掌柜和这悠然的环境有些反差,她坐在条案前,执笔轻画。

画笔是元末陆继翁亲制湖笔,价值不菲,上等山羊毛的笔尖,锋颍整齐,湘妃竹的笔杆斑驳古朴,当真不愧是一寸湘妃一两金,徽州休宁墨肆宣德年间遗留的龙香古墨由丫鬟持着,在端砚上研磨,松香溢出,香彻肌骨,渣不留砚,砚台上雕刻山树人物,乃是会稽山兰亭雅集故事。

桌上的纸也不一般,光而不滑纹理纯净,有隐约竹帘纹,乃是宣州宁国府的青丝宣纸。

包小奇安静作画,小院雅筑本就是一副画卷,人作画,或人已在画中。

 可笑前堂所谓文人雅士,为了铜臭银两、一封精美票据,你争我抢,再看后院清幽之境地,可悲可叹。

前堂的嘈杂已经传到了后院,包小奇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散尽千金不相厌,轻抬湖笔画江山。这帮俗人当真吵闹,唉,真想见见那名满江湖的红仙侠,可惜无缘啊”。

旁侧的丫鬟说道:“小姐,外面好像又安静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时前面的一个伙计进了后院,急的不等丫鬟通报就嚷嚷道:“小姐,小姐,宁王来了,要见您。”

丫鬟说道:“小姐,怎么王爷会来咱这里?”

包小奇道:“咱们现在名声渐起,这飞扬跋扈的王爷不来看看才奇怪吧?去迎一下吧。”

 丫鬟行万福礼,转身出了小筑,就在后院迎着。

后院中进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衣着并不华丽,但很干净,丫鬟行礼他也视而不见,径直的往小筑走去,也不讲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包小奇慢慢的站起身,漫不经心,轻轻道了一个万福,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那中年人微微点头道:“包小姐生意做得不错啊,本王来也要借点银子,不知道我用不用签字据。”

包小姐并没有显得卑微,傲气道:“王爷的面子就是抵押,不用字据,您准备拿多少,民女都给您准备。”

“你看我的面子值多少?”

“民女哪能估算皇亲国戚的脸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想借多少说个数就成。”

 “哦?借?既然天下都是我家的,我还用借?”

“你家的?不对吧,家有主、国有君,天下是圣上的,当然您要是带圣旨过来,自然随意取用。”

“呵呵,好凌厉的嘴,借就借,先借我两百万两黄金就好,当然如果没那么多金子,就借我一千万两白银也罢了。”

“您贵为王爷应该知道国库的收入吧?”

“当然,太仓库、光禄寺每年统计,大概岁入四百万白银,近几年有所提升。”

“一国之力尚且如此,您找我要两年的岁入?”

“应该不多吧,别人不知道你的本金从何而来,我可是知道的。”

“哦?宁王的封地公务不繁忙么?有空来查民女的本金。”

“刘瑾倒台,张永和杨一清去抄没财产,刘瑾好像就没花过什么钱,那是将近十年的国库收入,不过我听江湖传言,小财神包小奇五年前横空出世,财力堪比统一长安地下江湖,诏安刘瑾爪牙廖金定的李雄州李大老板,那正好是刘瑾倒台的后一年,这么巧么?本王一直在查,是否刘瑾在外面有人打理别的生意?还有一份赃款流出?”

包小奇听到此言,笑了笑,轻轻坐在了酸枝南宫椅上,缓缓说道:“王爷追查的够紧的,这么多年了还有这心思?好像这不该您管吧,北镇府司、都察院、二十四衙门,怎么也不该您这藩王过问吧?您又不是钱宁。”

 宁王道:“你很聪明,但太聪明的人命通常不长。”

 “呵呵,所以您没把我上报朝廷,是想吞这笔银子?”

“这银子在你这没什么用处,给我罢了。”

“可我准备把这笔银子捐出去。”

“哦?捐给朝廷?还是贿赂钱宁、江彬?怀璧其罪,我能查到你,你的命也留不了多久”。

 “我若给钱、江之徒如何?上交朝廷又如何?”

“上交朝廷,也许圣上开恩,发你去教坊司为奴,给钱宁等权臣?呵呵,杀了你他们也一样得着,还能灭口,于你有何益处?”

“那我要是给您呢?又当如何?”

“我会给你一条路,让你逃出去。”

“我真能给您这么多银两,还需要王爷费心找路出逃?出了您的封地,藩王的能力不见得比的过其他高官。”

“你在怀疑我不会放过你?”

“我只信这些银子,那就是我的筹码,有银子就能保住命。倒是您,您贵为一方之主,要银子有何用?”

 “这不是你该问的,先前说过的我不想重复,怀璧其罪,你驾驭不了这财富。”

“嗯,王爷好像也很聪敏。”

“哼,有实力的人聪明与否并不影响生命,没实力的人就不一样了。”

“我倒不觉得,您要这么一大笔银子,应该要招兵买马,我觉得王爷的命也不会太长。”

“大胆刁民,口出狂言,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能说的?”

“话不能说,可有人在做,您这是司马昭之心,如何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