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哦，是宋先生
她怔住，两只眼睛浑圆，茫然地看着宋白羽。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个男人，就像变脸一样，刹那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温婉颤道：“你……怎么了？”
鼻尖萦绕着女人的体香，让喝了一天酒的男人格外烦躁。
整个客厅里，除了两个人的喘息声，就只剩下窗帘被微风吹拂的声音。
宋老爷子当时说过：“当年在斯里兰卡遇到的那场爆炸，是她爸爸救了我的命，她也是因为那次事故失去了母亲，还导致了耳聋。”
宋白羽冷声问道：“所以呢？”
宋老爷子不紧不慢地抽着雪茄：“娶她，照顾她一生。”
宋白羽从小就会权衡利弊，不过是娶一个女人而已，摆在家里放着罢了。
他沉下眼，“条件？”
宋老爷子眯着眼，允诺道：“总裁的位置。”
宋白羽达成协议：“好。”
今夜一过，他就不再是易氏NPT集团的代理总裁，下掉“代理”两个字，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做到了。
只要他还是宋家的孙子，只要宋老爷子还认他，总裁的位置和NPT集团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就不会改变。
见他眉头紧锁、沉思已久，温婉有些焦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沙哑着声音问道：“白羽，你到底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装不下去了，宋白羽撇过头，厌烦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的头发依然松散地垂落在两颊，挡住了两只耳朵，但是在灯光下，那两只透明的助听器还是折射着刺眼的光线，隐约可见。
--嗤，这是老爷子硬塞过来的女人。
耗了半年的时间跟她装模作样地谈恋爱，既然今天已经娶了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宋白羽眯了眯眼，抬起胳膊甩开她的手，冷冷说道：“以后出门，要么，用头发挡住你的耳朵，要么，这助听器你就别戴了。”
宋白羽模棱两可地抛出这句话，就这么如同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舒晚的耳朵里。
在助听器的帮助下，这句话被无限又无限地放大，被重复又重复地循环，直到大脑发懵，麻痹了神经，屏蔽了一切。
温婉静止了很久，一动都不敢动，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袭来的一阵阵寒意。
心跳都快要静止，她恍惚了几秒，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白羽，你怎么突然变得……”
宋白羽：“什么？”
温婉微微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变得……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宋白羽阖了阖眼，不动声色地轻嗤了一声，沉声道：“我说得不够明白吗？”
他熟稔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一开一合，火焰在眼眸中跳跃着，然后侧头扫了一眼舒晚的耳朵，“还是你听不见？”
室内空阔，火焰被头顶的灯光影射在墙上，笼罩着一层阴影。
当他转过头，火光点亮双眸的那一刻，温婉似乎从他眼里明白了一切。
化妆师为什么见了一次封况，就给她换了遮住耳朵的发型。
宋白羽为什么在午宴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帮她整理头发。
为什么宋白羽和冯小公子说完话之后，投过来的眼神那么的凉薄。
他眼里针对的，是她那两只听不见的耳朵。
他心里厌恶的，是她这个聋子的身份。
原本因耳聋导致的自卑在此刻突然在眼眶里迸发了，她紧紧攥着手心，努力把哽咽的声音压在嗓子里，轻轻说道：“好。”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的水雾仿佛都凝结成了冰，在这个偌大的客厅里慢慢地漫延。
这是温婉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也是她这么多年满心期待要嫁的男人。
然而小时候的憧憬在这一刹那突然就变成了泡影。
宋白羽酒没醒，依然在抽烟。
很快，满地烟头。
一个电话打来，他匆匆应允了一下，便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往门口走去。
温婉愣住，喊住他：“白羽！你去哪？”
宋白羽焦躁地滚了滚喉结，视线略过她那张发白的脸，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
她愣了愣，“可今天是新婚之夜……”
男人不耐烦道：“所以呢？”
温婉心底一慌，手足无措道：“你是我的丈夫啊……”
“温小姐。”宋白羽紧了紧手中的衣服，不屑地打断她。
温小姐？
温婉手指不由地紧缩成了一个拳，“你喊我什么？”
宋白羽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扯了扯领口，冷着声音道：“如果想让我保住你那个滥赌成性的弟弟、还有你那个吊着一口气的爸……”他稍顿，眼底一沉，“就别管我的事。”
说完，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便径直走向地下车库。
等温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常坐的辆黑色商务车早已消失在了蓝湾别墅的尽头，不一会儿，连最后一点红色的车灯都看不见了。
温婉坐在客厅坐了很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
吊顶的灯光还是那么的温柔，耳畔还徘徊着宋白羽那温切的声音，却让她的心口濒临于窒息。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瞬间。
第二天一早，阳光从偌大的落地窗斜照进来，洋洋洒洒散在了客厅的角落，照亮了沙发上的人。
温婉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她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两眼红肿得厉害，就像血管里的酒精久未散去，眩晕之下又承载着莫名的清醒。
她握着手机，不知道按下谁的号码，不知道给谁发信息，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回想起昨夜，明明进门之前，宋白羽还一如往常那般温柔，只不过短短一秒钟，从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起，遽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不对……不对……”
温婉摇了摇头。
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变过。
之前的交往，都是他的假面，都是他装出来的样子，只不过在结婚之后，他没必要再装了。
至于为什么没必要再装，温婉此刻怎么也想不通。
这时，门铃按响。
进来的是宋白羽的几个保镖，他们一身黑色西装，目不斜视，将手里大包小包的奢侈品一字摆放在客厅的正中央。
“太太，这些都是宋总给您买的。”
温婉凝神一瞥。
这是宋白羽哄她惯用的手段。
她阖了阖眼睛，将早已没有眼泪的眼眶湿润了片刻。
几个保镖走后，她终于拨出了宋白羽的电话。
然而连一声忙音都没有，直接就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