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雷击神木

这种公共房屋内流民很多，有从各地躲避战争来的，时常能收到好物件，每次来梁安杰都有收获，这次他走访了几家卖主，收了不少明清瓷器，有几件全须全影的上品。

  把物件放在皮箱里，做好防磕碰的软填充，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渡轮已经停了，就想着在石硖尾找一间房过夜。

  那年月香港有很多大型公共屋邨，单个房间很小，密密麻麻的像是蚁巢，就像一个超大型立体大杂院，可这也比城寨那种乱到极致的建筑强。

  而且流行越是这种简陋的住房，外租住宿的小旅馆越起一个大名字，什么国际大酒店，别墅宾馆的，房间和名字没什么关系，进去没有别墅也不是酒店，而是打着隔断脏乱差的隔间。

  年轻的梁安杰租了一间，晚上隔壁卖春的楼凤折腾的厉害，碰撞声和呻吟混杂，还有瘾君子的叫喊，这些声响吵的他烦闷无法安睡，加上下水道反潮和发霉的家具气味加持，更让他难受，所以他打开房门，在连廊中吸烟。

一根香烟燃尽，他正要回房，幽暗的连廊尽头却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这种地方晚上出来的没什么正常人，他没在意，不想理会，准备回去好歹对付一夜，正要拉开房门，却又听见了诡异的呼喊，那呼喊的话好像是他的名字。

“梁…安…杰，救命啊，救我啊。”声音飘忽不定，空灵苍老，像是弥留之际的老妇。

 听着这动静梁安杰身体开始麻木，他想尽力控制身体却无能为力，钥匙掉在地上，僵硬的身躯仿佛被其他不明的力量所牵制，转身自行往连廊尽头的声音来源处走去。

  他现下如同行尸走肉，想开口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被控制着走到了街角，视线转到另一侧，一个老妇在角落面对着墙面，面前放着一个火盆，正在焚烧着冥币。

听着他的讲述，我们都有些头皮发麻，黑夜、屋邨、诡异的呼救，烧纸的老妇，这些香港电影中常用的桥段我和二呆在录像厅看过一些，本来已经有些免疫力，但梁伯讲述的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确实让我们有些共鸣，我又想起了那张湾的枯井，甬道中的人皮，以及之后种种诡谲的境遇，大伙一言不发，就等着他之后的叙述。

  当年的梁安杰就站在那，想开口说话，但口舌麻木，干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想跑四肢不受使唤，就这么在这看着，那老妇穿的一身弧线边大翻领对襟窄袖衣裙，通体黑色，和这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梁安杰就这么傻站着，看着穿着民族服饰一般的老妇烧纸，她的耳环却引起了这位年轻的商人注意，那是一对红色钩形配饰，都是行内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朱红柔润，映射着点点火光，此乃上好的红珊瑚材质。

  可现下这局面他根本来不及仔细观瞧这耳坠，恐惧早已战胜了好奇和贪婪，他用力的挪动着步子，和未知角力，以至于痉挛颤抖。

 那老妇缓缓的扭过了头，满脸褶皱的脸庞竟然没有眼珠，只有俩黑漆漆的窟窿，干瘪的嘴唇微动，发出了声响：“梁安杰，救命。”

 梁安杰已经魂飞魄散，想答应却又说不出话，因为没有眼睛的老妇已经站起，面对着他，不对，情况又有了变化，那黑洞洞的眼眶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借着闪烁的火光，他能看清，那是两个西游寸于大小的小人，小人从眼眶里爬行而出，纤细的脖子连接的不是小脑袋，而是各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等小人爬出，他的头皮一阵发痒，那是毛囊收紧的反应，那俩小人后背连着脐带般的神经，所以这是两个长出四肢的眼球，老人的眼球。

  可能是国度的惊吓，也可能是潜能爆发，梁安杰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麻木的舌头已经痉挛，从嗓子眼挤出了一声叫喊。

“啊”的一声喊出，他瞬间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腿脚也将将能动，刚想转身逃窜，却因为刚脱离控制，动弹的不利索，被那两个张着小胳膊腿的眼球飞身赶上，小人后面跟蜘蛛连丝一般，带着一堆神经线把他双脚捆了个结实。

 这一下让他摔了的大马趴，后面老妇人一蹦一压，直接骑在他身上，收回了两只眼，他回头看去，也不是完全收回，两个眼珠子趴在老妇脸颊上，可能是后面的连接线有点乱，就在那跟解扣似得鼓捣呢。

   梁安杰没了希望，只剩求生的本能，双手撑着地，一边哀嚎，一边驮着老妇往前爬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人站在了他面前，他双目垂泪，嘶哑的喊了一声救命，那道士星目剑眉，一脸正气，手中拿着的却不是桃木剑，而是一根红褐发黑的棍棒。

  他单手结道印，口中念叨咒语：“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说罢把那棍子往梁安杰的肩井穴一点，梁顿时感觉浑身清明，再没有半点束缚，回头看，背上那眼睛会变小人的老妇早就不知踪影。

  梁安杰赶紧动了动胳膊腿，撑着站了起来身，这便是他跟罗真人第一次见面。

 之后的事情其实不用讲就能猜出结果，那老妇是他中了黑莲之毒后的幻觉，活不过四十九天的事罗师傅当然也知道，茅山后裔行侠仗义，岂能见死不救，问了梁安杰前因后果之后，便用手中那棍子点了他几处穴位，暂时压住了黑莲毒。

 要说这棍子其实大有来头，此乃雷击枣，道家法器，又名雷惊木，顾名思义，就是被雷劈过的树，一般选择使用桃木、枣木居多，其中又以枣木为上。是道家法术中至高无上的神木，万法归宗一书中将其列为制作法器的第一材质。

初次见面的叙述告一段落，二呆问道：“这东西我听说过，雷击木需要被雷劈，这劈过枯萎或者烧焦还不成，要重新发芽才能用来制作法器。”

我说道：“行啊兄弟，你这知识储备见涨。”

二呆说道：“干一行爱一行，跟着你倒腾东西不学点东西哪成？”

梁伯说道：“确实，我后来研究过，在古人眼里，雷电具有极大的能量，传说这雷电是雷公电母所击出的强大罡气，它所劈中的物体，自身属性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可又要保持活性，树木直接被劈死算是没渡过雷劫，故而被劈过重新发芽的枣树才可以用，真的雷击枣木材是可遇不可求。

我说道：“您还别说，巧了，我也特别研究过这种材质，《景佑六壬神定经》下卷《释造式第三十》载，玄女曰，造式之法，以枫子为天。枫子者，枫树之别株。自生大枝傍，远望与母齐，近视高下异也。又以枣心为地，以象天地阴之象。枫者，众木之精。枣者，群木之使。物之灵者，莫过于此。所以这枣树乃是灵根，有这法器想必罗真人必然能帮你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