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亚拉格家
我们在集市吃了一些小吃，又把烧壳子包了一些，准备路上吃，我看卖烧壳子的老汉岁数不小，过去套近乎，想捡个舌漏，问道：“老伯，我们刚买了您一些烧壳子，看您会说汉话，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老伯说道：“朋友嘛，说嘛，我们绕乎尔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解放后让我们识字，我们大多都会些汉话。”
我问道：“您知道这里有没有对山路熟悉的牧民，可以作为我们的向导，我们是来考察的，会被报酬的。”
老伯说道：“山里么？红山超勒安是最优秀的牧民，他的父亲是亚拉格家最优秀的牧羊人，他和他的父亲一样，祁连山就是他的家。”
二呆问道：“那什么亚拉格家在哪？”
刘教授冲二呆使了眼色，二呆停下了文化，刘老说道：“老先生，怎么找到超勒安？”
老伯说道：“他就在红边子村，那里有牦牛病了，他去给看诊，到了那里的牧场就能找到他。”
刘教授连忙称谢，掏出了几十块钱要做谢礼，老伯坚持不要，我们也只得作罢，又买了人家点烧壳子略表心意。
开车出了旧寺湾村，车上二呆问道：“对了刘老，我提了一句那亚拉格家您怎么冲我挤眼呢？这是什么禁忌么？人家老伯也说了啊。”
刘教授说道：“这就要谈及历史沿革了，说来话长，正好咱们路上我给大伙说说。”
之后刘老讲述了这裕固族近代的变迁，说是新中国成立前，裕固族地区长期实行封建部落制度。
清朝时期裕固族有七个部落，到了民国分化为十个部落，他们把部落又称为家，即大头目家、东八个家、杨哥家、罗尔家、四个马家、五个家、曼台部落、西八个家、亚拉格家和贺郎格家。
这前七个部落居住在东部，说恩格尔语，后几个部落居住在西部，说尧呼尔语，各部落有自己的放牧范围，在今康乐乡境内的是大头目家、东八个家、杨哥家、罗尔家和四个马家；大河乡境内的是亚拉格家、贺郎格家、八个家和五个家。明花乡东西海子地方也属于亚拉格家和贺郎格家的牧地。
曼台部落的牧地在黑河和八宝河的夹角地带，新中国成立后在这里建立过友爱乡，后称友爱地区。
说到这二呆就问了：“那没错啊，这亚拉格家部落就在大河乡，怎么还不能提呢？”
刘青虎说道：“我也知道他们这民族的一些民俗，我来说吧，旧社会的时候裕固族传统设有一个世袭大头目统辖各部落，大头目既是七族首领，又是大头目家的部落首领，身兼双重职务，其权力和管辖地域，经明、清王朝封授确定，颁给执照。大头目过去权势很大，掌管所有部落，民国后期势力缩小，只能管辖讲恩格尔语的几个部落，讲尧乎尔语的部落则由亚拉格家头目掌握实权，所以这个部落其实就是大河乡过去的统治者。”
二呆撇着嘴笑道：“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青虎那意思是他们这部落原来是这的土皇帝，怎么就不让我提了？”
刘青虎说道：“我还没说完啊，二哥你别着急，其实他们每个部落设有正头目、副头目、总圈头或辅帮，还有若干小圈头，部落头目也是世袭的，各部落头目都姓安，所以有天下头目都姓安的说法，部落正、副头目多数为共同管理一个地方，少数为分地而治。亚拉格家、贺郎格家的正头目驻今大河乡，副头目驻今明花东、西海子，实际上等于有了自己单独的一块辖地。”
我说道：“行啦，后面我来说吧，青虎你在香港把文献记录的很仔细，看来用心了。”
小顾姑娘抢着道：“我也知道，我也做了笔记，五哥我来说，在万恶的旧社会总圈头、辅帮是帮助头目处理日常行政事务的总管，几乎概由大户担任。一般任期是一年或三年，可以连任。头目、总圈头掌握本部落大权，审讯部落内发生的盗窃、打架、草场纠纷等案件，并有处罚和施刑的权力。审理时，原告、被告都得向头目、总圈头送礼、请客和出官司钱，并负担所有审理人员的茶饭和牲畜饲料。处理后的罚款也常常落入头目们的腰包。因而诉讼只能给贫苦牧民带来新的灾难，小圈头是为头目跑腿办事的差役。由部落头目指派，有的部落则由交不起茶马的贫苦牧民轮流担任，任期一般也是一年至三年，但常常也有被头目指派连任六七年的，苦不堪言。”
二呆说道：“明白了还是小顾姑娘说的好，这是苦大仇深啊，原来这部落的什么圈儿长是地主老财，怪不得刘老让我别提呢，怕人家老伯祖上被迫害过。”
我说道：“对喽，人家能说咱不能，别揭了劳动人民的伤疤，其实部落每年也会举行几次会议，主要是为了摊派杂款和处理民刑纠纷。部落会议由头目召集，一般每户都要派人参加，名义上是民主议事，实际上一切问题都由头目和总圈头决定。在封建部落统治下，广大贫苦牧民没有社会地位可言，遇见头目必须俯首下跪，呼头目为老爷，若骑马相遇必得下马伫立问候。牧民去见头目时，不能穿短衣，不能抽烟和大声说话，否则就要受惩罚。头目家遇婚丧等事，牧民必须送财物。总圈头和辅帮也积有威势。以至于妇女哄孩子时，一说总圈头来了，孩子就不敢哭。”
刘教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都不用我说，哪个文献上记载的？”
刘青虎说道：“老师您有所不知，香港图书馆有外国探险队的手稿译本，这些都是他们的见闻。”
刘教授说道：“你们说的都是前清的封建制度，我来说说近代吧，民国时期，裕固族地区还设有千户二人和老者若干人，千户一个是东八个家的大户艾罗，一个就是这里亚拉格家的正头目安进朝，人称安千户。分别是由青海广惠寺夏洛瓦呼图克图和青海佑宁寺土观呼图克图加封，均得到西北军阀河西马家军师长韩起功的加委，权势很大。艾罗一度代行大头目的职权，在大头目家、东八个家、杨哥家、四个马家等地搜刮官羊、官马，在大河乡，亚拉格家、贺郎格家、五个家的重要事务，如总圈头的更换，都要同安千户商量。老者相当于部落下各户族的族长，在明花和大河由头目指定，负责征集部落的各种款项和协助头目处理纠纷，在康乐由退任的总圈头和辅帮充任，不担负具体任务，供头目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