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术诘难
二叔咽不下这口气,还要再说,我却拉了他一把,道:“二叔,多说无益。”
说完,我又扭头对老爸说道:“老爸,要不咱们回去吧。”
老爸点了点头,说:“好。”
厉千秋却道:“要走么?别了,我都说过了,你要有真本事,就试试。”
我愣住了,也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厉千秋和村长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搭一合,实际上是在戏弄我们,让我们既上不得,又下不得,进退两难。
何村长忽然也改了口道:“既然厉先生都让你们试试了,你们就试试吧,我看着。”
二叔这下气的肺几乎要炸开了,他怒道:“你说走就走,你说留就留,你是皇上啊!”
何村长冷笑道:“我不是皇上,但在这里,我的话就管用。”
“管用屁,我偏不听!大哥,元方,咱们走!让他们随便弄!”二叔说着,就要往外走。
“姓陈的!”何村长叫了一声,冷冷说道:“你们把老倔头抓也抓了,捆也捆了,事到临头,打算撂挑子不干,嘿嘿,如果老倔头出了什么事,谁担着?你们要是真天不怕,地不怕,拍屁股走吧,大不了我报个警,让警察来处理。”
何村长这么一说,我们还真不敢走了,二叔张着一张嘴,想要辩解,却已经无话可说,我这才算是真正领会到何村长的厉害。
二叔抓耳挠腮,我无计可施,老爸这时候却微微一笑,沉声道:“老倔头之事,我们管到底,好或不好,我们担着,因此我们是走是留,也不由你决定。二脑袋是你的村民,你可以为难我们,但不必作贱自己的乡亲。我做过武警,县城公安局里不少人是我的朋友,如果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去打电话。”
老爸向来嘴拙话少,但这一次说出来的话却很多,但话里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四稳八平,滴水不漏,何村长登时哑口无言。
我向来自负聪明,这时候才忽然觉得老爸才是大智若愚之人,别看平时默不吭声,可人生阅历、处世经验实在远非自己所比。
厉千秋闻言,“呵呵”一笑,道:“陈先生说哪里话?我刚才就说了,如果这位小世兄有本事,就让他试试。”
说罢,厉千秋又对何村长说道:“村长,人家是神算陈的后人,看相算命自然非同一般,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考考他。”
厉千秋之前试过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相术底子,他这么说,正是要当众出我的丑。
何村长立即会意,对我冷笑道:“小娃娃,你算没算到今天你晦气,会遇到我啊?”
我没有理会他,心中暗道:“想要站住脚,必须先立威,立威就从何村长开始!”
我盯着何村长看了许久,只见他相貌有两处出奇的地方,额头短平,鼻尖往下却长得极长,活像用手使劲拉了拉,这个面相让我忽然想起书中的几句话,忍不住随口念来:“上停短兮下停长,多成多败道空亡,纵然管得成家计,犹如烈日照冰霜。”
何村长顿时愣了,旁人也都迷茫了,只有厉千秋悚然动容,一双丑眼死死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背诵的是《义山公录》里的语句,“上停”、“下停”都是相术里的专业术语,前者指人的眉心之上、发际之下的额头部分,后者指人的鼻尖之下、下巴之上的部分,一般人哪里能懂?
二叔却是懂得,但是二叔却故意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凑上来问道:“元方啊,你刚才是在跟这位村长大人看相吗?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我也只是随口胡诌而已,话的内容有些不好,也不知道该说出来不该。”我故意引而不发,引诱一下那村长,让他心痒难搔,不怕他不问自己。
果然,何村长见我不说,便道:“你说,就算胡说,也得说出来是啥意思, 我不怕不好。”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的面相告诉我,你生性倔强,不听人劝,尤其是父母之言,之前多次创业,但又多次失败,赚过大钱,却又败散干净,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我把话说完,何村长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周围的村民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咦,真准!”
“是啊!”
“说得太准了!咱们等会儿也找他算算吧……”
何村长蓦然间一声大叫:“都吵吵啥!”
村民们都静了下来,何村长眼睛微微红着,说道:“胡乱说中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还是二脑袋对他讲的!我给你拉个人,你相他,你要是相准了,我就服你!”
“麻杆儿!你过来!”何村长喊了一声,人群里走出来一人,何村长转而对我说道:“就他!你给他相!”
“相什么?”我问道。
何村长“哼”了一声,道:“相婚姻!”
我暗中好笑,也不说话,只是看那叫做麻杆儿的人,麻杆儿被我看得颇为不自然,目光闪烁不已,我端详了一阵,暗中感叹道:“这可真是会找人啊,给我弄了这么一个有特点的人!”
麻杆儿人如其名,很瘦,跟大马猴似的,颧骨高耸,额骨吐露,我随意瞥了一眼,只见他的锁骨也十分凸显,再看他的眉毛,也很特别,很长,几乎延伸到眼内角了,数量很多,但是却长得很不规律,杂乱无章。
瘦,在相术中并非一概而论,而是有区别的,《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将其分为“瘦”与“寒”两种,所谓“瘦者骨润而不露粗,寒者肉粗而露身骨”,意思是说“瘦相”之人虽然体型瘦削,但是一身骨骼却都被皮肉包裹,显得圆润而不尖峭突兀;“寒相”之人则皮肤粗糙,身上的骨骼都明显的凸露出来,如颧骨高耸,下巴露尖,肋骨成排等等,看上去让人感觉不舒服。
我看眼前的麻杆儿,其相就是典型的“寒相”。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对瘦相和寒相的评语说:“瘦者善,寒者苦,瘦有精神终必达,寒虽神采却形孤。”
这几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生就一副“瘦相”,但却神清气爽,那就是好相,即便是有困顿贫穷的时候,只要努力上进,迟早会有发达兴旺的机会;但“寒相”就不妙了,一个人生就一副寒相,即便是神采奕奕,形容清秀俊俏,也是孤克的衰命,一辈子凄凄惨惨,形影相吊。
我相形结束,便对那麻杆儿说道:“你还没有结婚,而且婚事蹉跎,虽然一直有人提媒,却终究不成。现在算是光棍一个。”
“呀,算对了!”人群中一声大喝,麻杆儿也面露惊色。
何村长瞟了我一眼,神情中微微有些诧异。
二叔见我连番行相的结果都对,笑得合不拢嘴,刚才被何村长为难的沮丧也早已经烟消云散,重新洋洋得意起来。他看看厉千秋,又瞥瞥何村长,干笑几声,大声道:“好!嘿嘿,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想难道我大侄子,我呸!”
我则暗吐一口长气,心中连呼:“侥幸,侥幸!”
但同时,我的心有些波澜起伏了,因为我刚才所说,全是凭借《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的知识,我并没想到会算的这么准,这《义山公录》还当真有神奇之处!
厉千秋冷眼旁观,心中了然,他知道我必是研读了《义山公录》,不然不会相的如此精准。
或许他心中更加惊诧的是,自上爷爷墓前一别,到如今也就半年时间,之前对相术一窍不通我,而现在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何村长见我两次都算对,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盯着麻杆儿看了半天,眼珠子转了几转,然后对厉千秋耳语了几句,厉千秋神色一怔,继而邪笑着点了点头,何村长也笑了两声,忽然上前拉着麻杆而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那麻杆儿脸色似乎微微一变,嘴里嘟囔了一会儿,但村长猛地一拍麻杆儿的肩膀,神情严肃而快速地说了几句话,麻杆儿的神色便有些颓然了,之后似乎是颇为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何村长说的是什么话,我没有听见,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就一定没安好心,我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无所谓地站着,努力使自己气定神闲一些。
大何庄的村民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他们的胃口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他们激动而殷切地期盼着我们进一步的比拼。
我看见老爸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一双耳朵微微耸动,必然是听得分明。老爸事后也告诉我了,那何村长阴险至极,暗中给我设下了一个大陷阱,让人几乎是避无可避!老爸当时本来是要告诉我的,但他转念一想,既然我自己选择踏入相界,就必须自担其责,成与不成在我自己,也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