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她更重要
“真的明白？”
江慈眨了眨眼，自己还不算明白吗？难道太后还有另一层意思？
明心殿外，燕青刚下值出来，回了值房准备净手，小内官成济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禀报：“坏了大人，太后娘娘罚江司办在宁寿宫外跪着，这会儿都半个时辰了，还没起呢。”
燕青顿了下神，将刚泡进水里的手抽出来，随意甩了甩水，快步往宁寿宫去。
谭嬷嬷瞟着不远处，燕青步履匆匆，正往这边来，忙提醒道：“姑娘，你往这石子路上跪一跪。”
江慈看着那石子路发怵：“这……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吗？”
谭嬷嬷挡着那边燕青的视线，有些着急地催：“就算是吧，要不了一会儿，放心。”
江慈不敢违抗太后懿旨，虽不知怎么，好生生的突然变卦，但还是硬着头皮跪到了石子路上，膝盖刚一碰到石子面，就疼地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出来。
还不等江慈说什么，谭嬷嬷就骤然回身行礼：“燕掌监，太后娘娘这会儿尚在午睡，没空见您。”
江慈这才看到燕青来了。
燕青见这丫头居然跪在石子路上，加上那一双通红的眼圈儿，看来太后并非做戏，心里隐隐着急，却不敢表露：“那奴才在此侯着。”
“掌监有什么事，不妨告诉奴婢，等太后娘娘醒了，奴婢替掌监转达就是。”
“不敢劳烦嬷嬷。”
谭嬷嬷小声问：“奴婢多句嘴，可是陛下有话？”
燕青摇头：“不是。”
“那就是掌监的私事了？”
燕青余光扫了江慈一眼，沉声应：“是。”
谭嬷嬷笑了：“那就得劳大人在此多等一会儿了，您且候着，奴婢去瞧瞧太后娘娘醒没醒。”
谭嬷嬷快步回到殿中，同太后禀报：“太后娘娘，燕掌监来了。”
太后正与宜妃看方子，顺手一挥：“叫他等着，让他好生看看，姑娘家是如何为他受罚的，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般轻率。”
宜妃一面誊记，一面叹：“只是委屈了江慈。”
“年纪轻轻，跪上一个时辰不打紧，她那性子也得改改，过强易损，也算是提醒她不要仗着哀家和陛下的恩典，就不顾宫纪。有了这一遭，想来丫头聪慧，日后做事会更谨慎。”
宜妃点头：“还是母后想得周到，您再帮我看看这张。”
谭嬷嬷这一进去，就没再出来。
江慈快跪不住了，可没有太后旨意，又断然不敢起身，这会儿有些欲哭无泪，不是说好了就跪一会儿的吗！
燕青站在她斜前方不远处，看着她那一脸扭曲，还有已经颤抖的膝盖，心中从未有过的煎熬。
时辰一点点过，江慈几次欲倒，又不得不正身。
燕青虽全程没有过问一句，可她每栽一次，他的心也跟着兀然一凛，最后还是没沉沉住气，摆手唤来赵内官：“劳内官前去看看，太后娘娘可醒了。”
赵内官略显不耐烦，却不得不赔笑敷衍：“谭嬷嬷已经去了，既还没出来，就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还睡着，大人若是等不及，自行离去就是。”
燕青本就烦躁，看他阴阳怪调，也全然不似对谭嬷嬷那般客气，冷眼一扫：“赵内官胆子不小了，都敢替太后娘娘下了逐本官之令，本官看这掌监之位，当你来做才是。”
赵内官先前没在意燕青的脸色，现下一抬眼，也不知他冲了哪一根肺管子，绷着颜面，眸中滚着火气，恐再多说一句，就被发落了。
“奴才不敢，奴才……奴才只是实言而已。”
赵内官慌忙跪在地上，小声兮兮的解释。
燕青一步踏进宁寿宫内，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从本官来时，衍翠宫的仪仗就候在这外面，赵内官，大家都不是第一日在宫里当差，你要糊弄本官，也要挑个好点的借口，不然岂非显得本官很蠢，连你的‘实言’都轻易信了？”
赵内官的汗珠子顺着帽沿直往下淌，他吞了吞口水，紧着道：“奴才……这就便去通传！”
不多时，燕青得令进殿，往内里一瞧，太后果然在和宜妃说话。
“太后娘娘万安，宜妃娘娘金安。”燕青躬身行礼。
“何事？”太后故作不知。
燕青并未直身，而是继道：“奴才斗胆，请太后娘娘饶恕江司办，昨夜之事，乃臣之过，与江司办无关。”
“陛下身边，就你这么一个顺手的，哀家不好责罚你，但此事由你们二人起，总得平一平谣言，江慈身为哀家身边的女使，坏了声名总是不好，罚一罚，叫外人看了，便知道是哀家查过此事，并无过分违制，这事也就过了。”
“可……可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燕青声音不大，却第一次显现着急。
宜妃看在眼中，笑着调侃：“燕大人上次还说，与江慈并无交情，怎么这会儿着急起来了？本宫可从未见过燕大人为哪个人这般求情。”
燕青耳根发烫，闭口不言。
太后就瞧不上他嘴硬的样子，故意下令：“谭嬷嬷，让她再跪一个时辰。”
“太后娘娘！”
燕青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拦下谭嬷嬷：“若太后娘娘一定要罚，奴才去跪，该罚的本就是奴才。”
太后有些意外：“你是说，你愿意代江慈受罚，去宁寿宫外跪着？”
燕青另一只手抓紧衣袖，断然吐出一字：
“是。”
这下别说太后，就是宜妃也没料想到。
这宫里人尽皆知，燕青只跪太后和陛下，若非奉旨，就连见了皇后，也是常礼，从不行跪拜大礼，便是受罚，也从不曾示于人前。
此刻，他竟愿意为了江慈，去外面跪着，任人看，任人瞧，这和把他燕青的脸放在地上，给宫人们随便踩，有什么区别？
太后本不过是想借此激一激燕青，让他心疼心疼江慈，顺便也瞧瞧他究竟是何心意。
可眼下一看，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他这哪里是在意，而是早把那姑娘看得比他自己还重了。
只是太后有些困惑，他这心思藏得太深，自己没瞧出一星半点，竟不知是从几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