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比土匪还土匪
在靠近卫所附近的县城中，卫所军官向县城内的大户索取银钱，在大明本不罕见。
通俗易懂的来说，官商勾结在任何朝代都不陌生。
李承当然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如此贫瘠的地方，拥有这般大的家业。
所以对于刚才韩羽的暗示，他十分懂事，掏钱的速度绝对是当世一流。
只不过韩羽此番前来，不止是为了这点钱。
“规矩？”
“你是说朝廷的规矩，还是你们当地的规矩？”
韩羽的话不轻不重，刚好能够让李承听清楚。
李承闻声，冷冷一笑道：
“朝廷有朝廷的规矩，这儿有这儿的规矩。”
“军爷两头都不顾，说不过去吧？”
朝廷肯定是不准官商勾结的。
而他也已经给了韩羽银票，韩羽却反咬他行贿，那可不正是两头规矩都不顾么？
“啧啧啧，李老爷，你见过长城么？”
“嗯？”
李承皱眉。
韩羽继续道：
“长城的城墙也没你的脸皮厚啊。”
“你！”
李承破防了。
可韩羽却只是若无其事的道：
“你这些年跟长城外的草原部族暗中勾结，倒卖货物，赚得也够多了吧？”
“你儿子在张家口卫所吃的空饷，也吃的够多了吧？”
“你偷卖给兵部的军马也卖得够多了吧？”
“咋回事呢？只准你不守规矩，不准本官不守规矩？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韩羽在来之前，就从当地人口中得到了不少城内大户的消息，他若没有准备就来，岂非叫人笑话？
听到这话，李承顿时面色一紧，支支吾吾的道：
“那些都是......都是我拼命赚来的......”
“你这是明抢！”
韩羽冷笑道：
“话说得可真漂亮，我大明朝让你们这些奸商赚的盆满钵满，如今让你们出力，你便是如此推脱？”
“好好好，敢情让皇太极打进来算了，杀光抢光你们，我们也落得清闲。”
“你！”
李承一时无话可说。
他如何不知保定发生的事？
而女真人之所以没能抢到这里来，正是因为有北京城在那挡着，有韩羽这些当兵的在那守着。
“怎么？无话可说了？”
韩羽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的道：
“你再考虑考虑，到底是向本官行贿呢？还是向本官行贿呢？还是向本官行贿呢？”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只不过这个“行贿”，李承和他都心知肚明。
行贿之事不能说破，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有他和韩羽知晓。
换句话说，他给了钱，还不能到处去宣扬，还得保守秘密，还得见了韩羽点头哈腰的伺候。
李承闻声，那个纠结啊。
他当然知道李承的意思，可要让他平白无故的出一大口血，这委屈谁受得了？
即便韩羽是当官的，也不能这么抢吧？
这跟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诶，你还真别说，还真有区别。”
“强盗土匪拿了你的钱，顶多给你三分好脸色，等用完了还来抢。”
“我拿了你钱，那是去保家卫国，镇守边疆。替你，你老婆，你儿子，你孙子等所有人遮风挡雨，而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想想，有区别没？”
韩羽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饶是跟他一起来的亲卫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第一次干这种事，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这种事干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韩羽这是在收税呢。
“你要多少？”
李承想了半晌，心知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韩羽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两。”
“什么？！”
李承听到数字，直接就跳了起来。
“三万两！”
“你怎么不去......”
他本来想说“你怎么不去抢”，可转头一想，韩羽这不正是在抢自己么？一时无语。
“你向我行贿三万两，我保你世代平安，这买卖，你不吃亏。”
韩羽笑嘻嘻的道。
李承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太欺负人了！
老子不过是走私赚了点钱而已，用得着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抢嘛？
再说你们当官的当兵的，不是最遵纪守法嘛？
怎么还能干出这事儿？！
“别犹豫，你犹豫得越久，我要价越高，毕竟我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韩羽适时提醒道。
李承听罢，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他也知道惹不起韩羽，毕竟他儿子虽在卫所当差......
“敢问军爷是何方神圣？”
他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韩羽的来历，别真的是强盗，那他这三万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而且万一要是韩羽的军职没有他儿子的军职高，那......那不得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本官兵部职方司郎中，余大成。”
韩羽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嘴就来。
他身边的几个亲卫听罢，人都麻了。
好好好，打着兵部的幌子搞敲诈，真有你的！
然而李承听到这，心头顿时一凉。
朝廷六部的人！
这谁特么惹得起啊！
行行行，不就是三万两嘛？
我给了还不行吗？
于是，他咬牙从家里掏出三万两的银票......
“要现银。”
韩羽满脸堆笑。
“你！”
李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无奈，他只得从库房里抬出三万两现银交到韩羽手上。
韩羽看着整整几箱子的银子，顿时笑开了花。
“多谢李老爷慷慨解囊，朝廷不会忘了你的，本官不会忘了你的。”
言罢，他大手一挥，几个亲卫顿时抬着银子便走了。
李承只求赶紧送他们离开，于是一边拱手一边使劲儿摇头，那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韩羽见状不再多言，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大街上，亲卫们抬着装满银子的箱子就往卫所跑去。
辛亏韩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们。
“不回去？”
“回去干什么？”
韩羽也是一怔。
亲卫道：
“这好不容易搞来银子，自然是回去交给督师啊。”
听到这话，韩羽顿时白了几人一眼。
“银子能当饭吃？你把银子给鞑靼人，你看他们要不？”
“那咱们怎么办？”
亲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韩羽指了指街上的一间客栈：
“先休息，等把银子筹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