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鬼斧神工的手段
宋之章出门之际听到韩羽的最后一句话，再也稳不住身形，直接摔了个大大的狗吃屎，弄得那叫一个狼狈。
饶是韩羽在正堂内看着，都觉得疼。
“啧啧啧，知府不好当啊。”
杨阙一抬头，满眼的怨气。
你拿人当猴耍，他这个知府怎么好当？
还得是你们京官会玩弄人啊。
要不说地方官不如京官的一根毛，这地方官在你们手里，还不如一锭银子。
“杨老爷，别跪着了，起来吧。”
韩羽起身，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已经起身的杨阙，他继续道：
“军粮的事，便交给宋知府和诸位忠良了，本官还要去一趟张家口，这就不叨扰了。”
“你替本官转告宋知府，粮食买到以后，径直送到张家口。”
言罢，韩羽领着亲卫，再度堂而皇之的走出了杨府大门。
正堂内，杨阙立在北风呼啸中，瑟瑟发抖。
好一阵后，他这才回过神来，眼神顿时变得犀利。
他来到书房，迅速写完一封信，而后封上自己的印鉴。
“送往京城梁府。”
他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得力的家仆，让其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
回张家口的路上。
跟随韩羽而来的亲卫前前后后思考了好一阵，也没搞懂韩羽到底什么意思。
既然一开始就是打着粮食的主意，那为何不一开始就直接找这些大户要粮食呢？为什么还要颇费周折的先要钱，再用这笔钱去买他们的粮食？
这不是平白浪费时间么？
韩羽见他们一个个脑袋上都顶着一个问号，当即为他们解释道：
“如果我们直接要粮，你们猜他们会不会给？”
一个亲卫摇头道：
“恐怕不会。”
“但大人不是有金牌？”
他们觉得，就算这些大户不愿给粮食，一旦韩羽亮出金牌，他们也只得乖乖的送上门来。
然而韩羽也摇头道：
“金牌若是用在这种地方，那才是真正的让陛下蒙羞。”
“为何？”
亲卫们还是不解。
韩羽继续道：
“如果我用金牌逼他们上缴粮食，他们无奈，多少也会给一点，但只是小头。”
“大头部分，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从普通百姓家中收刮。”
“毕竟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是草芥。”
在如今崇祯时期，整个大明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人。
第一类，就是在朝廷为官的人。
这帮人吃着朝廷的俸禄，行使着朝廷的权力，收刮着百姓的钱财，是为蛀虫。
第二类，则是分散在全国各地，尤其以西北和江南地区为首的各豪商大户。
这些人要么与草原串通走私，要么在江南地区与官府勾结，强买强卖，赚得可谓盆满钵满。
第三类，也就是最后一类人，便是普通百姓。
这些身无长物的百姓，田地被大户兼并，钱财被官府收刮，就连性命都可能随时被强征而去。
他们如同风中草芥，摇摇晃晃的不知何时就会倒下。
韩羽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在人人平等的理念下，有些事他不得不多加思忖。
所以他这才宁愿多费点时间，也要确保此次征粮，不会危及到普通百姓。
“可他们还是可以直接去收刮百姓的粮食啊。”
亲卫质疑到。
谁知韩羽笑道：
“宋之章今日吓都快吓死了，让他去买粮食，他肯定会收敛些的。”
韩羽之所以让宋之章也出一份力，其实就是在提醒他：如果他敢把这笔钱私吞了，或者与大同府的大户们分了，那他的脑袋，也就不用留在肩膀上了。
“银子乃是这些大户出的，用他们的银子买他们的粮食，合情合理。”
“况且大同府地理位置特殊，宋之章即便想玩把戏，那也得考虑考虑京城的人会不会知晓。再者，我还在此地，他如果不想死，那就得乖乖的用银子去买大户的粮食。”
这些大户会不会可惜粮食，韩羽不知道。
但韩羽知道，他们肯定会心疼银子。
另外，因为草原部族的内附，宣化、大同、张家口一线的边防压力会骤减，北边军粮所需减少，各地粮食的价格便会下降。
当然，这只是相对的下降。
总体而言，现如今大明的粮食价格仍旧居高不下，都是天灾惹的祸。
“大人好计谋！”
听完韩羽的这一番分析，一众亲卫皆是不由自主的赞叹了起来。
韩羽此番筹措军粮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即便各地大户怨声载道，只怕也拿韩羽丝毫办法没有。
毕竟此刻拿着他们银子去买粮食的不是韩羽，而是知府宋之章。
这就变相证明了韩羽强征他们的钱财，是为了筹措军粮，没有任何私心。
“抢了他们还要让他们作证大人没有私心，大人这手段，鬼斧神工！”
“要是当年督师在蓟辽时也这么干，哪有现在这种事。”
“诶，这话可别乱说。”
韩羽打断了他们道：
“督师有督师的原则，我有我的路子，没有可比性。”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袁崇焕对自己生出嫌隙。
“回去以后，若有人问你们，你们就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督师无关。”
“切记。”
交代完以后，韩羽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往张家口卫所。
回到卫所时，已经是第九日晚。
他这一趟出去，成效如何，袁崇焕自是十分想知道，连夜将他叫去询问。
韩羽一五一十的说了，袁崇焕听完，顿时喜上眉梢。
“没想到你小子鬼点子这么多。”
“看来，附近这些大户都被你薅了个干净，对吧？”
袁崇焕调侃道。
韩羽闻声，正色道：
“一切都是为了朝廷。”
这话让袁崇焕不由微微一怔。
接着他看着韩羽，正儿八经的道：
“大同不能乱，这儿一乱，京城势必遭受牵连。”
“宋之章办事，可不太牢靠，你要紧紧盯住他。”
看来，袁崇焕也听说过宋之章的大名。
只不过他的这份担心明显是多余了。
“放心吧督师，他此刻巴不得早点把粮食给咱们送来呢。”
韩羽说完后，与袁崇焕相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的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