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无敌了
肃贪。
一直以来都是崇祯一朝的基本政治基调。
但崇祯一直以来都想干这事儿，却一直没有干成，不是没有原因的。
明朝官场不同于其他朝代官场，明朝官场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征，那就是言官党派势大。
甚至于连南北宋的言官，都不及明朝言官势大。
特别是那些进入内阁的言官，其势力更是膨胀到了一个极点。
与此相对应的便是干事实的人，权力反倒十分小，从明朝开国到如今，两百年过去，唯一有权利干实事的人叫张居正。
其他人要么干不成，要么不敢干，即便干了，那也是吃力不讨好，还得挨言官的弹劾批评，搞不好家破人亡，人头落地。
到如今崇祯这一朝，这个特征明显被无限放大了。
这也就导致此事的明廷，在经过两百年的抛光打磨以后，越来越圆，越来越滑，无论什么样的规则，潜的明的，上上下下已经形成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
无论是温体仁还是周延儒，无论东林党还是非东林党，大家都在里面混吃等死，今天你拿我的，明天我拿你的，后天他拿我们俩的，反正贪不贪的已经无所谓，达到了一种天下无人不贪，则天下无人敢不贪的地步。
而在这个基本情况的基础上，崇祯想要肃贪，就好比刮骨疗毒。
痛，真的痛。
即便是韩羽，光想一想都觉得痛不能当。
现在这帮东林党借着报复温体仁的机会，打着肃贪的由头排除异己，韩羽自然是不能继续冷眼旁观的。
毕竟肃贪这件事本来也是他想做的，既然这帮人提了出来，他如果不发言，格局反而小了。
于是在程松和韩一良发完言以后，崇祯心中高兴不已，正要详细询问韩一良到底该如何肃贪之际，韩羽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奏。”
“哦？韩侯，你对此事也有见解？”
称呼官职往大了叫，这是官场一贯以来的习惯，即便是崇祯也不能免俗。
韩羽闻声，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道：
“陛下，刚才韩一良大人所言，实在是大快人心，臣听了以后，只觉热血沸腾！”
“想我大明开国两百多年，官场之事，污垢满朝，若再不清理，后果实难想象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面露悲愤之色，话到最后，更是情绪激昂，声如洪钟起来。
在场的文武官员闻声，皆是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毕竟他刚刚进入朝廷不久，这件事说什么也轮不到他发言，要不是看在他是镇北侯的身份上，他的顶头上司梁成栋指定不让他发言。
可当他说完，梁成栋及一众朝臣皆是不解。
听他这意思，好像是赞同韩一良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韩羽是在向韩一良这些东林党示好？
崇祯也眉头微皱道：
“所以呢？”
满朝文武皆是紧紧盯着韩羽，等待着韩羽的下文。
然而韩羽闻声却深吸一口气，满脸正气的看向韩一良道：
“韩大人不顾自身安危，为我大明朝指出了一条明路，大人真可谓是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实在叫人感动啊！”
“身为臣子，此乃分内之事，韩侯谬赞了。”
在搞不清楚韩羽到底想干什么之前，韩一良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毕竟非敌非友的，没道理给韩羽这个朝堂新人好脸色。
而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却是越发的认定韩羽这是在向东林党示好。
袁崇焕更是眉头紧皱，眸子里满是不悦。
他当然不希望看到韩羽向东林党示好，毕竟现如今的朝堂上，东林党差不多都快一手遮天了，朝廷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正是因为这帮东林党人瞎搞。
韩羽向这帮人示好，加入他们，岂非助纣为虐？
而崇祯也是满目的惊异，他没想到韩羽当真想要加入东林党。
原本他还指望韩羽这个朝堂新贵，能够为整个朝堂带来一股新鲜气息，可现在看来，他想多了。
不过仔细想想，韩羽此举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从一个小小的千户，几个月内连升数级，贵为侯爵，加兵部侍郎衔，虽然有功，但却没底，没人给他托底。
换言之，韩羽在朝堂上始终还是没有靠山的。
而韩羽若是能够加入东林党，有了这帮人的帮衬，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岂非易如反掌？
所以韩羽有此心，从官场潜规则上来看，完全没问题。
只是如此一来，崇祯不免失望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崇祯有些不耐了。
韩羽闻声，急忙朝着崇祯躬身道：
“陛下，韩大人忠贞体国，以温体仁个人事而论天下官场事，如此魄力，此等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还请陛下多加赏赐才是。”
此言一出，饶是没给韩羽好脸色的韩一良也倍感错愕。
明明自己没给韩羽好脸色，他居然还为自己请功？
难不成他当真想要加入我们？
一思及此，他急忙放低了姿态，言语平和的道：
“韩侯实在是谬赞了，下官不过是为国进言，职责而已，何来如此之功，还请陛下切莫当真。”
而崇祯听到这话，也是十分不满意：你让朕给韩一良升官，朕就给他升官，朕不要面子的？
但你要真说这韩一良，细细想来也确实有点功，至少敢言敢说，给他升个官，树立个代表，似乎也不是不可。
想到这里，崇祯当即点头道：
“户部给中事韩一良，忠心体国，即日起升任都察院右迁佥都御史。”
给中事七品，这一眨眼就变成了四品。
要说升官快，即便是韩羽也望尘莫及。
好歹韩羽也是在战场上拼了几个月的命。
可韩一良，随口几句话，直接飙升。
这速度，这跨度，骇人听闻。
韩一良见崇祯当真升了自己，急忙感激涕零的拜谢。
而韩羽则是趁机道：
“恭喜韩大人，贺喜韩大人，也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朝能得韩大人这样的官，实在是陛下福佑，上天眷顾啊！”
崇祯闻声摆手，示意他不必拍马屁，让他有话直说。
韩羽这才转头看向韩一良道：
“既然韩大人如此敢言敢说，还请韩大人举个例子，指出几个贪污犯科的奸臣来，也好让陛下惩处，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原本还高兴不已的韩一良，顿时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满朝文武在听到韩羽此言，也瞬间明白了韩羽的用意。
这特么的是给韩一良挖了个巨坑，而且还让皇帝逼着韩一良跳了进去啊！
你无敌了，你朕无敌了。
满朝文武都看着韩羽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