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取而代之
韩羽给自己的计划取了一个名字：新世界。
重塑大明世界，挽救天下苍生，都在他这个计划之中。
只是他的这个计划，洪承畴没有反对，袁崇焕也已然加入，可吴三桂却踌躇犹豫了。
吴三桂出身将门世家，从他的父亲到他的舅舅，他身边的所有人，在他极小的时候就一直给他灌输一个概念：国家大义，义不容辞。
万事以国为先，这是他多年来始终秉持的做人准则。
为了国家，他可以身先士卒在辽东跟女真人玩儿命。
为了国家，他也可以留在辽东，重建东北。
为了国家，他还可以率兵入关，来到陕西，剿杀流贼。
只要是为了国家，他什么事都可以做。
但如今韩羽新世界计划与他心中的理念发生了严重矛盾。
即便洪承畴也加入了韩羽的阵营，可他仍然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侯爷，我等为臣，首当便是忠君，可侯爷这般计划，岂非置陛下于危险之中？置大明江山于水火之中？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侯爷岂能任性妄为？”
吴三桂十分激动，说实话声音也很大，好似生怕韩羽听不到一般。
在他眼中，韩羽此举，已然跟任性妄为挂钩。
不再具备“为国为民”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韩羽没有恼他，更没有责备他，只是耐心问道：
“你来陕西多久了？”
他没想到韩羽会忽然问及这个问题，一时间下意识的答道：
“两个月了。”
韩羽闻声点点头道：
“两个月，这两个月你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说说看。”
陕西的现状到现在也没有人跟朝廷汇报过。
即便是杨鹤，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过两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是他不提，别人难道就不知道了吗？
吴三桂满是疑惑之色的看着韩羽，好似在思考韩羽此举到底何意。
然而韩羽却笑着道：
“你不用思考这么多，你只管回答便是。”
闻声，吴三桂转头一想，当即言道：
“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是的，这就是陕西的现状。
连年灾荒导致陕西三边早已没了粮食供应，朝廷的赈灾粮只是杯水车薪，当地绅士豪门的粮食又如黄金一般昂贵，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除了等死，只剩下造反。
可造反如今也没了出路，因为吴三桂领着五千关宁铁骑来了。
再加上洪承畴的神一般的操作与指挥，造反的队伍，投降的不投降的，都被砍了脑袋。
陕西的百姓不造反只能饿死，造反只能被砍头，无论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可谓已经到了绝路。
谁人不是爹生娘养？谁人不是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
当官的是人，囤积粮食的士绅豪门是人，他们这些百姓难道就不是人？
如今的陕西，当真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所以你觉得，要如何才能扭转这种现状？”
韩羽听罢，点点头后，这才认真的问道。
陕西也是大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然吴三桂口口声声一切都是为了大明，那如何挽救陕西的百姓，如何改善陕西的现状，不正是为了大明？
“卑职......”
吴三桂一时语塞。
虽然他也读过不少书，可面对如此绝境，他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不然他也不会听从韩羽的调遣，从辽东来到此地。
在他眼里，只有韩羽，或能挽救大明。
“这就是了。”
韩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
“天下有那么多事我们可以去做，天下有那么多人我们可以选择去见，可我们为何偏偏来到了陕西，做了这些事，见到了这些人？”
“长伯，不是我们选择了这里，而是这里选择了我们。”
“换句话说，不是我非得做这些事，而是这些事只能由我们来做。”
正如当初袁崇焕选择与韩羽拼命一搏一样。
他也知道抵挡辽东大军，只能由他去做。
所以他才选择了和韩羽拼命一搏。
如今陕西的现状已经到了无法用普通办法解决的地步，朝廷内外，无人可以解决，只有韩羽可以。
所以他也很无奈，因为这就像是他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他能够躲避吗？能够视而不见吗？能够充耳不闻吗？
他不能。
只要落入他的耳中，进入他的眼眶，这些事便会在他的心里留下刻印，他若不解决，他这一辈子都将坠入黑暗的深渊，永受折磨。
而吴三桂也是如此。
“你出身将门世家，历来以事君忠君为己任。”
“如今我大明朝正是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之际，若你不出力，力挽狂澜，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朝廷里的那帮人来做？”
“我的这个法子是有些过激，但正如辽东之战，若无设计丘陵堡，我们又如何能够将皇太极除掉？只要是为了大明，再过激的事，我也做得。”
韩羽看着吴三桂，语重心长的道。
他知道，吴三桂今年不过才二十三岁，正是构筑三观之际。
而受家庭的影响，吴三桂的三观至始至终都未能脱离封建制度下的君臣之仪，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他能做的，只是让吴三桂更加确切和直观的明白，这个世界或许与吴三桂心中想的有所不同。
于是他让吴三桂来了这里。
“可是侯爷......”
吴三桂闻声，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转头却朝洪承畴投去了目光。
韩羽会意，当即言道：
“洪大人既然已经加入了我们，那便是自己人，有话不妨直说。”
他的这句话，让洪承畴一时倍感亲切，当即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这时，吴三桂皱眉道：
“侯爷若当真如此，难道就没想过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将什么取而代之？
别人或许难以明白吴三桂这话的意思，但韩羽与洪承畴却是立时了然。
只是听到这话，饶是洪承畴也不由觉得莞尔，当即笑出了声。
“洪大人笑什么？”
吴三桂不解道。
洪承畴闻声看向韩羽，见得韩羽仍是一副好整以暇，无动于衷之色，这才言道：
“侯爷若是有此心，那便不会将此计划告知我等了。”
这话可谓说到韩羽的心坎里去了。
他若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那这个计划他只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可他不但告诉了眼前的两人，还告诉了袁崇焕，韩一良与余大成。
这就说明，他不但没有这个想法，反而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请侯爷恕罪。”
吴三桂朝着单膝跪地道。
韩羽笑了笑将他扶起，而后再度拍着他的肩膀道：
“袁门四子，我最看好的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