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祖制
韩羽的布局并非从今日才开始。
早在平地辽东后，韩羽便在大明各地培植自己的力量。
救下原陕西三边总督杨鹤，让杨鹤能够上任川黔滇三省总督。
提拔洪承畴，让洪承畴接任陕西三边总督。
布局使陈奇瑜上任两江总督。
至于辽东地区，孙承宗与袁崇焕经营辽东十多年，东林党本就无法插手。
如此，韩羽的势力可谓已然遍布大明各地，除了极少数省份未能掌控外，其他地区的军政民生皆在韩羽的掌控之中。
换言之，此番秋闱，若是由各地总督与巡抚直接署理，那便相当于是韩羽主持！
周延儒此时猛然醒悟，忽的明白了过来，顿时脸色极其难看。
他盯着韩羽，眼神阴冷道：
“各地总督与巡抚，职权甚重，他们岂可再主持秋闱？”
总督与巡抚本就在布政使衙门的职权之上，让他们主持秋闱，岂非让这些人的势力进一步提升？
本来朝廷设置总督与巡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者互相监督，一旦两者共同主持秋闱，那还谈什么相互监督？
闻声，崇祯也若有所思的看着韩羽道：
“若由各地总督与巡抚直接主持此次秋闱，布政使衙门的职权将会进一步被稀释，而总督与巡抚始终是临时的，不可长久，一旦出现问题，最终负责不还是布政使衙门？”
大明朝的总督与巡抚这两个地方职位，向来都是由朝廷钦派，临时负责某一个地区或者好几个地区的军政民生。
换言之，这些总督与巡抚不可能在这些地方长待。
而秋闱之事，每三年进行一次，并不是这一次之后就不进行了。
这一次若是由总督巡抚负责，那下一次呢？
或者说，这一次表面上没出现问题，但事后却出现了问题，而总督与巡抚却已经离职了，那皇帝应该找谁负责？
“臣所言问责制，便在于此。”
韩羽闻声，当即笑着为崇祯解释道：
“各地总督与巡抚既主管当地的民生军政，秋闱之事便也在他们的职权之内，由他们主持，无有不可。”
“而只要出现问题，陛下便能直接问责于各地的总督与巡抚，使他们无法推卸责任，因为他们本就隶属于朝廷，由陛下亲自指派。”
“至于日后出现问题，而他们又已经离任，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离任了难道就不再是我大明朝的臣子了吗？就算他们离任了，陛下依旧能够根据当时任职，对他们进行问责。”
“如此一来，既能彰显朝廷对此次秋闱的重视，又能让陛下信任之人亲自主持此次秋闱，群过学子对此心安，陛下对此也心安，岂非两全其美？”
布政使虽说是一省行政长官，可随着总督与巡抚的出现，大明布政使的职权已经被削弱到一个无法再继续削弱的地步。
而且这些布政使中，绝大多数都是东林党的人。
由这些人主持各地的秋闱，难免出现学子贿赂监考官的事。
而一旦出现这种事，朝廷既不好详查，也不好进行追责。
毕竟布政使本身就没有多大的职权，朝廷派人查他，他直接一推二六五，一问三不知，朝廷能怎么办？罢了他的官，免了他的职？
可那又如何呢？又无法彻底改变官场陋习，无法彻底改变科举场上的风气。
韩羽就是要利用此次科举，向全天下学子传递出一个信息：大明朝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明朝！
崇祯听得韩羽所言，当即明白了韩羽这话里的意思，理解了韩羽此举之深意。
他扭头看向另外一边的周延儒问道：
“阁老以为如何？”
周延儒闻声，忙躬身道：
“陛下，臣还是以为不妥。”
“其他地方或可让总督与巡抚主持此次秋闱，但南北直隶却实难如此。”
“南北国子监乃由我朝先祖皇帝亲制，历来科考之事，也皆是由南北国子监祭酒主持，倘若今年让两个直隶总督主持了，那国子监岂非等同虚设？此举有违祖制，还请陛下三思啊。”
当讲道理讲不过的时候，周延儒只得搬出“祖制”两个字。
众所周知，南直隶国子监原本是太祖皇帝朱元璋设置的，而北直隶国子监则是成祖皇帝朱棣设置的。
两个国子监都肩负着为大明拓展教育，开科取士的重任，历代皇帝，皆是如此。
如今崇祯要越过他们，直接让总督与巡抚署理秋闱，岂非让国子监这个机构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如此岂非违反朝廷祖制？
“太祖皇帝与成祖皇帝在位时，我大明朝可还没有如此之多的贪腐之事。”
“如今我大明朝的官儿，上欺下瞒，以至无人不贪，则无人不敢贪的地步，这些官儿都是谁选出来的？都是通过什么机构一步步爬上来的？”
韩羽没有给周延儒机会，直接把话说得清楚明白。
正是因为国子监选上来的官儿贪腐，所以他才要让架空国子监，重新选拔。
“因事而立，因时而定，千百年来，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阁老抱着祖制不肯撒手，难不成是觉得如今的大明朝还与当年的大明朝一般无二？群臣用命？满朝清明？”
后面这一句，乃是韩羽在骂周延儒眼瞎。
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当年是个什么状况？
如今摆在大明朝眼前的困局，岂能与当年的景况相提并论？
你周延儒身为内阁首辅，不思变通，不思改革，却一味的坚持祖制，难道是想让大明朝彻底北贪腐所淹没，最终社稷倾覆，江山崩塌么？
别人或许听不出韩羽这话里的潜台词，可周延儒却是心中了然。
听得韩羽如此之言，只气得他吹胡子瞪眼，韩羽就差直接点出他的名字了。
“祖制乃我大明朝立国之根本，岂能轻易动摇！”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有没有理了，强行反驳道。
反正一句话，这是祖制，就是不能改！
然而听到这话的韩羽却是猛的一笑：
“五军都督府掌控兵权难道不是祖制？阁老在要求上柱国向兵部交还兵权的时候，咋不这么说呢？”
是了，五军都督府也是祖制！
周延儒与梁成栋等人要求袁崇焕交割兵权的时候，对这个祖制可是一句没提。
现在关于秋闱，却是句句不离祖制。
难不成对你周延儒有利的便是祖制，对你周延儒无利可图的便不是祖制？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光会说顶什么用？”
“阁老身为内阁首辅，身兼重任，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话到最后，韩羽还不忘狠狠的讽刺了周延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