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一眼万年
见得此处只有自己与柳如是两人，韩羽也懒得听曲了。
毕竟正经人谁在酒吧里只唱歌蹦迪啊。
他当即招手，示意柳如是从屏风后过来。
柳如是见状，也不好推辞，自顾自站了起来，而后莲步轻移，抱着琵琶半遮面的来到了韩羽身前。
要说柳如是能够成为江南名妓呢，光是这盈盈不堪一握的杨柳腰，只怕便能让世间无数男子魂牵梦萦，难以自持。
再搭配上她那绝美的脸蛋，婉转动听犹如天籁的声音，饶是韩羽也有些把持不住，一时心猿意马。
好在韩羽尚且还有些自制的能力，当即稳住心神开口问道：
“姑娘吃了吗？”
“嗯。”
柳如是面带含羞之色，微微颔首。
“早就听闻柳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姑娘请坐。”
随着韩羽的话音落下，柳如是十分听话的坐了下来，但眼睛却仍是不敢直视韩羽，只低头揉捏着自己的衣角，看上去有些生分。
但这显然不能怪她，毕竟这是她此生见到过的最大的朝廷官员。
而且韩羽还有侯爵在身，身份地位自然不是她以往见到的那些江南文人墨客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眼见她如此生分，韩羽不由直言道：
“姑娘要不跟我去京城吧？”
“啊？”
饶是柳如是早有预料，听到这话也不由面色一紧，惊诧万分。
可谁知韩羽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只继续言道：
“你在这儿有什么发展前途？”
“虽说江南多墨客，可毕竟都是些考不上进士，失意落魄的腐儒，满嘴仁义道德，肚子里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你唱曲的本事，天下一绝，不去京城发展，实在可惜了。”
柳如是原本以为韩羽让自己跟他去京城，乃是有着要收自己当妾室的想法。
可听到这话，她才恍然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要想当初她不过中意已经有妻室的陈子龙，便被其夫人张孺人给赶了出去。
以她这种身份，便是普通人也配不上，遑论镇北侯韩羽呢。
一时间，她面露苦涩，自嘲笑道：
“奴家坠入风尘，早已是不清不白之人，侯爷乃国家重臣，朝廷砥柱，奴家岂能污了侯爷清誉。”
韩羽闻声摆手道：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清誉不清誉的，说得好像我韩羽是什么正人君子似的......”
“啊？”
“哦，我的意思是说，这跟清誉不清誉的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去京城，我帮你找个好地方，让你有更大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歌艺，不好吗？”
韩羽一张嘴，差点说漏了，暴露本性了。
辛亏反应及时，这才圆了回来。
可柳如是对此却并无什么兴趣，只摇头道：
“奴家向来习惯了江南的山水风光，迁人骚客，面对京城里的是是非非，奴家恐有心无力。”
说到底，她的名气再大，那也是个歌妓。
而只要带上“妓”这个字，身份清白就很难说清楚。
在江南，她或许还能在这些文人墨客中间游刃有余，无论是诗还是歌，她都能插上一句，体现自己的内涵。
可到了京城，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实在太过繁杂，她一个女儿身，如何能够应对如此麻烦事？
韩羽闻声，不由微微点头称是。
“既然这样，那我就当你回京城吧。”
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言道。
“啊？”
柳如是闻声再度一怔，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这问题刚才不是已经讨论了？
难道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吗？
“侯爷，奴家生来命苦，谁也救不得奴家，京城是非之地，奴家从不敢奢望，还请侯爷见谅。”
于是她又再度给韩羽解释了一遍，说话间神色苦楚，眉眼带愁，一股子的忧郁气息。
韩羽耸了耸肩道：
“对啊，你不跟我去京城，跟我要带你去京城，有什么关系？”
“你愿不愿意去那是你的事，我带不带你去，那是我事，不相干。”
“这......”
柳如是顿时语塞，满脸疑惑的看着韩羽。
韩羽见状继续道：
“别的不说，就凭我都认识你五百年了，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江南受苦？”
从此时到韩羽通读《明史》的时代，五百年，正正好好。
要说交情，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他跟柳如是交情更深的人？
基于此，他必须带柳如是去京城。
“侯爷说的什么啊，怎么奴家一句话也听不懂？”
柳如是听到这话，更加的不不解了，完全不懂韩羽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但韩羽仍是一脸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道：
“不懂没关系。”
“你只需要知道一点，这世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就对了。”
“可侯爷，咱们不应该是初次相逢吗？”
柳如是很是纳闷，感觉上眼前这个侯爷，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初次相逢啊。”
“那又怎么了？”
韩羽满脸正儿八经的道：
“听说过一个词叫一眼万年吗？”
“那不是该叫一见如故吗？”
柳如是帮韩羽纠正道。
谁知韩羽却摆手道：
“不不不，就是一眼万年。”
“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像是见到了一个认识万年的朋友。”
“该怎么说呢？嗯......就仿佛你读李清照的词一样，你读她的词，将她引为平生知己，而我听你的琵琶声，将你视为久别重逢的故友。”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大差不差。”
韩羽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感觉，只得很是懵懂的尝试了一番。
柳如是听罢，顿时掩嘴笑了起来，原本眉眼间的愁容顿时如同乌云一般散开，露出藏在后面的灿烂阳光，显得格外耀眼。
“侯爷真会开玩笑，奴家刚才可都未曾弹奏琵琶，便被侯爷叫了过来。”
“侯爷何曾听过我的琵琶声呢。”
她始终认为韩羽是在开玩笑逗她。
然而只有韩羽自己知道，他说的话，千真万确。
“或许吧，你就当这是个玩笑。”
他看着柳如是，眼神里浮现出一抹喜悦道：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不知何时会出现惊喜。”
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到柳如是会出现在他面前。
正如他并无想过自己会带柳如是返回京城。
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这一切不过是老天的惊喜，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给人以最大的宽慰。
既然是老天的惊喜，他又有什么道理不去迎接和拥抱呢？
柳如是，他必须带回京城！
松江的春天，鸟语花香，而在厢房内，韩羽倾听着柳如是的琵琶声，仿佛回到了浔阳江头。
那一夜，一个名叫白居易的落魄官员在船舱里写下了千古名篇《琵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