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唯钱权尔
一番闲聊寒暄后，侯恂自然不能忘了今日登门拜访的目的。
趁着韩羽正在兴头上，侯恂当即言道：
“听闻陛下将清理周延儒余党之事，交给了侯爷处置？”
韩羽点点头道：
“周延儒虽死，这些年他所腐蚀的朝廷官员，地方官员，不在少数。”
“若不能将之清理干净，我大明朝堂何时才能清明？”
这和当年崇祯清理阉党是一样的。
无论是周延儒的余党，还是阉党余孽，这些人都可谓是大明朝的蛀虫，此刻若不清理，那他们滋生繁衍出来的，一定是肮脏邋遢，恶臭得令人呕吐的腐虫。
大明朝经过这么多年的衰败，早已经不起这帮人继续如此折腾下去，崇祯当然要清理干净。
“下官请罪！”
就在韩羽的话音落下后，侯恂立刻当着左良玉的面，跪在了韩羽的面前。
这让左良玉一时惊愕不已，急忙转头看向韩羽。
韩羽虽然也有些错愕，但片刻后便淡然道：
“这是作甚？”
只听侯恂跪在地上道：
“周延儒掌管内阁期间，下官与其多有不法之事，还请侯爷依法治下官的罪！”
不得不说，侯恂的胆识还是有的，就冲着他这句话，便不难看出。
普通人见得周延儒倒台，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尽快的清理与周延儒往来过的蛛丝马迹，即便清理不掉，那也会小心谨慎的检查检查再检查，以期不会被韩羽盯上，给清理出朝廷。
可侯恂不同，他不但承认了自己与周延儒干过不法之事，而且还当面向韩羽请罪。
换句话说，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这让一旁的左良玉极为担忧，连忙也跪在了地上，向着韩羽恳切请求道：
“侯爷，恩师当初或是一时糊涂，这才着了周延儒的道，还请侯爷明察啊！”
韩羽还未应声，侯恂便又迫不及待的道：
“昆山，老夫之事，与你无关，你快起来！”
可谁知左良玉充耳不闻，只看着韩羽继续道：
“周延儒当政之时，把持朝政，恩师迫于无奈，只得与其为伍，正如当年阉党乱政之际。”
“侯爷深明大义，当知晓为官不易，混迹朝堂，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末将恳请侯爷明察！”
直来直往洪承畴，重情重义左良玉。
对于侯恂的认罪，他是相信的，但也是不相信的。
因为在他的心中，他的恩师永远都是那个为国为民的人生导师，指引他寻找到前途命运出口的再生父母。
他理解韩羽，也尊重侯恂，所以这个情，他必须求。
闻声，韩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侯恂，一时忍不住笑道：
“你们使徒两人都跪在本候面前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本候就如此不讲理，非要将你们使徒送入诏狱问斩？”
“起来说话。”
最后一句，韩羽的语气稍重。
左良玉与侯恂闻声皆是有些愕然，但听得韩羽之言，两人也不得不站起身来。
而后只见韩羽的目光在侯恂上轻轻一扫，便轻描淡写的道：
“侯尚书愿为往事承担责任，本候佩服。”
“周延儒之余党，多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此刻不知在如何撇干净与周延儒的关系。”
“反倒是尚书大人主动前来请罪，对过往之事供认不讳，此番悔过之心，天地可见，本候又岂能视而不见？”
话到这里，韩羽又看向左良玉道：
“侯尚书说得你，此事跟你无关，你帮他请求，不是在帮他，反而是在害他。”
“侯爷......我......”
左良玉急切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即显得焦急不已。
韩羽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而后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与侯尚书之间的师徒情义。”
“但你是我大明朝的将军，是陛下的将军，不是你恩师的将军，你可明白？”
重情重义没什么不好。
前提很重要。
左良玉此生能混到这一步，侯恂当然功不可没。
他对侯恂表示感激，理所当然。
他为侯恂请求，也在情理之中。
可世间再合乎情理之事也需要一个前提，而左良玉的前提就是他必须先以国家为先，以皇帝陛下为重。
所谓忠孝不能两全，当忠孝面临冲突的时候，那就只能以孝事忠，尽忠为孝。
“昆山，侯爷所言甚是。”
“如今你已不是我侯门弟子，而是朝廷的将军，完事当以国事为先。”
言罢，侯恂转头看向韩羽，面色恳切的道：
“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不能减其一，还请侯爷严惩！”
“只希望侯爷能免去下官妻儿老小的罪责，他们与下官所犯之事并无关系。”
周延儒的家人，该充军的充军，该流放的流放，崇祯是一个都没放过。
当然，韩羽也未曾反对。
因为他需要让崇祯用这样的手段来震慑朝廷的六部九卿。
这不，侯恂显然就是被震慑到了，所以这才前来请罪。
可抄家灭罪显然非韩羽所长，听得侯恂此言，当即笑着问道：
“如此看来，侯尚书与王尚书，应该已经商议妥当了，对吧？”
“侯爷此言......”
侯恂下意识的故作讶异。
谁知韩羽继续笑道：
“尚书大人还是不够诚恳啊。”
“今日你来，若非与王尚书等人商议妥当，你又岂能自言己罪，认罪待罚？”
此言一出，侯恂当即吓得满头大汗。
此时此刻，韩羽最需要看到的便是他们认罪的诚意。
倘若此刻他们对韩羽仍然有所隐瞒，韩羽还能信任他们么？
于是他急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着韩羽诚惶诚恐的道：
“非是下官刻意隐瞒侯爷，而是此事事关重大，朝中六部九卿不少人都与周延儒有所瓜葛。”
“下官......下官的确是已经与王老大人商议妥当了，但王老大人与下官的看法一致，都希望能够得到侯爷的谅解。”
“毕竟下官与王老大人当初的确是迫不得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最终，侯恂还是暴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说什么认罪伏诛，都是笑话。
他今日前来，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免死而已。
对此，韩羽点点头并未反驳，反而表示赞同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既然王老大人与侯大人都有改过自新的诚意，本候若是对你们太过严苛，倒显得本候过于不近人情了。”
“这样吧，只要你们能在一个月内将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家财散尽，捐给朝廷，本候可以考虑对你们从轻发落。”
清算，无他，唯钱权尔。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