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你给本督滚下马来
荆王朱慈煏显然不知道卢象升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此次崇祯推行土改的决心与毅力。
当卢象升从他嘴里得知他对此土改持坚决反对意见的时候，卢象升的一张脸顿时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来啊！”
“给本督围起来！”
但下一个，卢象升脸色骤变，原本还满是灿烂笑容的脸庞瞬间变得乌云密布，凛然之色，溢于言表。
周遭的空气也似受到他的影响，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
随他而来的湖广团练宋其物没有任何犹豫，在他的指挥下，手下一千多名官兵立时将朱慈煏给围了起来。
场面霎时变得紧张无比。
原本只是来凑热闹的围观群众见得如此情形，纷纷往后退开了些许，偌大的知府衙门外一时空旷不少。
站在知府衙门门前台阶上的知府薛玉阙一张老脸吓得惨白，不停的哆嗦，看着卢象升一阵欲言又止。
而被围起来的朱慈煏仍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见状只冷笑道：
“呵呵，你一个小小的总督，难不成还敢对本王动手不成？”
“来啊！”
“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你卢象升到底有几个脑袋！”
朱慈煏与崇祯同宗同源，都是出自仁宗皇帝朱高炽一脉，而且他这荆王一脉，从未断绝过，当真可谓代代相传。
自仁宗皇帝至今，他这一脉在荆州已长达两百年。
正因如此，历代荆王在荆州的地位都相当高，再加上前面几代荆王还曾资助过朝廷，得到过弘治，嘉靖，万历等几位皇帝的褒奖，荆王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乃是其他郡王望尘莫及的所在。
这一点，从朱慈煏此次能够纠集如此之多的士绅豪族前来堵荆州知府薛玉阙的大门便不难看出一二。
荆州诸多士绅，皆以朱慈煏马首是瞻，从天启二年至今，在朱慈煏的带领下，荆州内的田地基本上已经被他们兼并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不少官田，都落入朱慈煏的手中。
荆州地方官之前便是有苦不能言，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咽，此次朝廷土改的方案一下来，薛玉阙便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
结果不出他所料，这事儿还没开始，自己就被朱慈煏堵在了衙门内，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他一个知府，区区四品官，如何敢与堂堂荆王争锋相对？
当然，他不敢，有人敢。
卢象升见得朱慈煏仍是如此嚣张的态度，脸上阴云一时更是堆积。
他抬头望着马背上的朱慈煏，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愤怒，猛吸一口气道：
“去岁老唐王薨逝，刚刚承袭王位的小唐王第一时间清退了唐王府这些年兼并的民田官田， 一时在江西被传为美谈。”
“王爷身为仁宗之后，历代先王也多以国事而谏，小己事大，为君解难，担国之责。”
“如今王爷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的阻挠国政推行，实非一代贤王所为，还请王爷三思。”
卢象升身为一个读书人，读书人该有的品质他都有，包括但不限于先礼后兵。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
比如他为山东布政使的时候，在阻击李自成的时候，他就没有先礼后兵，而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要么不打，要么往死里打。
眼下荆王毕竟是皇室宗亲，他虽身为七省总督，但皇亲国戚的面子总归还是要给的。
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荆王的面子他或许可以不看，可皇帝的面子他总还是要顾及的。
只不过朱慈煏将他的先礼后兵当成了一种挑衅，而非好意。
只见朱慈煏面露不屑之色，仍是十分嚣张的道：
“呸！”
“朱聿键黄毛小子一个，乳臭未干，他怕了韩羽，本王可不怕！”
“想在本王的地盘上动土，你他娘的几斤几两，你也配？”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然积攒半晌怒气的卢象升终于攒满了怒气。
只听得他一声怒吼：
“拿下！”
随后上千名官兵干净利落的将荆王府两百来个护卫给缴了械，这些护卫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跟随卢象升而来的官兵便已然将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顺手将他们身上的佩刀解下，扔在了地上。
“放肆！”
“你敢！”
朱慈煏万没料到卢象升当真敢动手，眼看自己的护卫瞬间被制服，顿时手心一阵冒汗，脸上原本嚣张的神色一时转为无比的愤怒与丝丝惶恐。
“还请王爷下马。”
卢象升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冷漠道。
朱慈煏仍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还请王爷下马！”
卢象升瞥了一眼，加重了音量。
然而朱慈煏双手紧紧拽住缰绳，恨声道：
“本王乃仁宗之后......”
“你给本督滚下马来！”
就在这时，卢象升猛的一声厉喝，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这一下，就连朱慈煏都吓了一跳，原本紧紧拽住缰绳的手，不自觉便松开了。
“你......”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
然而卢象升却并未给他机会，只听卢象升寒声道：
“你以为你是仁宗之后，本督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以为你贵为王爷，就能在本督面前拒马回话？”
“你以为就凭你手下这两百王府护卫，便能阻拦本督在荆州推行国政？”
可以说，荆王一脉，成也仁宗，衰也仁宗。
虽说荆王一脉乃是仁宗之后，正统血脉，源远流长，从未断绝。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荆王一脉与历代皇室都不是很亲近。
特别是自宣宗一朝以后，荆王一脉与历代皇帝的关系越发的疏远，毕竟不是皇帝的亲兄弟，毕竟不是亲王，等级一代不如一代。
到朱慈煏这里，已然只是辅国中尉，这是大明王爷等级中最低的一等，只有从五品。
虽说还是王爷，可辅国中尉的等级，已然不足亲王和郡王的十分之一。
这也就是朱慈煏这个荆王府上为何只有两百护卫的原因。
这待遇，甚至都赶不上一个地方巡抚。
而卢象升是什么？
七省总督，正二品！
江南七省的军政要务均由他一人处置，可以说半个大明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而他今年只有三十一岁。
如此年轻有为的一个人，上过战场杀过人，下过河田种过稻，要文能文，要武可武，他还能怕了一个区区荆王？
“滚下马来！”
随着他的再一声厉喝，原本还嚣张不已的朱慈煏吓得浑身一哆嗦，惶恐顿时布满脸庞，急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只不过他毕竟是王爷，好面儿，所以下马后只淡淡的看着卢象升，不发一言。
而卢象升也颇为不喜的瞥了他一眼，而后转头看向知府衙门前的围观群众道：
“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