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故事的最后

陈扬明并不在大明商船的名单内，又在松浦家询问当时日本与荷兰的关系，消息是如何走漏给有马直纯的他并不知道，但他清楚，有马氏肯定在松浦家中安插了眼线，所以他前脚离开松浦家，后脚就被有马直纯抓住了。

至于是不是松浦氏本家的人向有马直纯泄密，他猜测应该不是。

毕竟松浦本是郑芝龙的老丈人，有着这一层关系在，松浦本就算不满他来访的意图，赶出去即可，当不至于向有马直纯泄密。

被有马直纯抓住后，陈扬明意识到自己很难再走出日本，于是面对有马氏的拷打逼问，他选择了一言不发。

有马直纯见他装聋作哑，气得亲自动手拷打，用马鞭沾上辣椒水，往他的身上抽。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前前后后晕了三次，每一次被打晕后，便立刻被水泼醒，然后又是一顿鞭子。

绝望在他的心间升腾，他好几次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可有马直纯却并不打算将他直接处死，总是给他留了一口气，让他缓一缓。

如此一个月过去。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可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却让他成功逃出生天。

这场暴动对他而言乃是突如其来，可对岛原而言，实在是早有预谋。

岛原、天草两地自崇祯七年（日本方面是宽永十一年）以来，天灾不断，农民吃树皮草根充饥，多次向藩府借米，两家领主毫不过问，只用严刑逼租。

右卫门和亲友群众为这种暴行逼得忍无可忍，汇合了七、八百人包围并放火烧了田中的邱宅。

田中逃进城堡，百姓跑到城堡外，烧了市街。右卫门妻家就在对岸天草岛上，天草的农民也愤而参加起义。

岛原与天草两地的农民起义很快就将有马氏与岛津氏的领地所占领，起义军打开两氏关押的囚犯，让这些囚犯也加入起义军之中，接连攻克岛原藩主松仓氏的多座城池。

十月二十六日，起义军占领了富冈城外的有马氏的领地久留米，起义军打开了关押着陈扬明的监牢。

“我自小跟着父亲在琉球等地游荡，通晓倭语，被他们救出去以后，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便装作当地人跟着他们一起攻打富冈。”

“他们很快就包围了富冈城，在天草四郎的领导下，岛原和天草两地的绝大部分地区都被起义军所控制，我大约估算了一下，起义军的总人数在包围富冈城时，已有四万人左右。”

“四万人对于我们而言可能不算什么，可在倭国之中，这已然算是大势力。”

日本人口本就不多，再加上连年征战，人口更是锐减。

德川幕府时代，虽然经历了德川家康与德川秀忠两代人的和平时期，可人口一直未能得到大幅度提升。

于是这四万人的起义军在肥前藩国可谓摧枯拉朽，在天草四郎的带领下，只怕很快就能攻下富冈城。

当时被围困在富冈城内的藩吏，飞报幕府和正在江户的藩主松仓胜家，并向邻藩求救。

但各藩都观望不前，毕竟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罪这样一大帮势力，各地藩主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轻易插手。

有马氏与岛津氏纷纷逃离肥前国，陈扬明原本打算也先逃离再说，可谁知天草四郎的领导十分严格，根本没给他擅自逃离大军的机会。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跟随着起义军攻打富冈城。

十一月中旬，消息传到了江户，德川家光立即调兵前来镇压。

天草四郎深知起义军不是幕府大军的对手，而眼前的富冈城又久攻不下，于是带领起义军退入了岛原南端的旧城堡——原城。

十二月初，幕府大军抵达原城，开始对起义军进行镇压。

但让率领幕府大军的松平信纲都没想到的是，包括陈扬明在内的起义军固守原城，竟让幕府大军毫无办法，接连攻打了一个月，幕府大军反倒死伤严重，而原城却丝毫未动。

“天草四郎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幕府大军攻打原城的时候，他站在城楼上指挥起义军进行反击，只要幕府大军攻城，他便让起义军往下扔火石与滚木，还将从岛原各地抢来的火枪整编成一个火枪队，幕府大军只要冲锋，就会先吃一轮火枪子。”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崇祯八年正月，德川家光从各地调来大军共十二万，加快了攻打原城。”

“我与起义军身在城内，原本靠着从各地抢来的粮食，只要固守原城，按照那时候的情势，固守半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

“我也大概能猜到天草四郎的意图，他就是要在原城拖垮幕府大军，好与幕府进行谈判。”

幕府一下子出动十多万人的军队对原城进行攻击，一战变成持久战，幕府势必耗不起，毕竟十多万人吃喝拉撒都要钱，幕府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而只要幕府拖不下去，天草四郎的目的就达到了，因为解决此次农民起义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谈判议和。

届时天草四郎自然而然就能从此次起义中获得他该有的报酬，比如封个领主，甚至成为某地藩国的藩主等等。

其实天草四郎也知道起义军不可能伤及幕府根本，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的逼着幕府谈判议和的主意。

不然他也不会放弃攻打富冈，转而进入原城固守。

原城比富冈小上很多，易守难攻。

只要守住原城，幕府就不得不与他谈判议和。

崇祯八年一月，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原城之战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十多万幕府大军望着眼前小小的一座原城，硬是没能动得了分毫，反倒是幕府方面损失不小，从正月到一月，已有万余人失去战斗力，被抬下战场。

陈扬明在城内看着外面的攻势正在逐渐减弱，心想天草四郎的意图即将达成。

可谁知就在这时候，变故陡升。

“发生了什么？”

韩羽不由诧异问道。

陈扬明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看着他道：

“幕府勾结了荷兰人，让荷兰人的船舰从海上炮轰原城。”

“什么？！”

饶是韩羽听到这话也不由狠狠一惊。

因为他终于知道陈扬明说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了。

“所以当初袭击南澳岛的根本就不是荷兰人，而是日本人！”

“确切的说，是有马氏与岛津氏联手袭击的南澳岛！”

韩羽这才终于肯定了。

原来日本一直在与荷兰人勾结，难怪当初范汝耀在荷兰船舰上听到的是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