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试探
“阿糯，你以为是我不愿意救他吗？”
郁城双手紧握，眼看就要不行的陈铭时，他眼中的悲痛似乎不比我少，好像如果可以，他会亲手杀光那些冷血暴虐的日本人。
可陈铭就要死了，我冷静不下来，更听不进去他的话。
郁城的话在我此刻的偏执看来就是见死不救，他只想稳坐自己北平贵婿的宝座。
一直以来隐忍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我冲上去打了郁城一巴掌，用痛恨交织的目光看着他。
“放屁！”我揪着郁城的领口，怒吼道：“你就是不愿意救他！郁城，你好狠的心！为什么你就眼睁睁看着陈铭去死！”
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牢房中作响，我几乎忘了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
郁城往后一个踉跄，显然没料到我会动手打他，他低垂着眸却并未还手。
他不说话，我的情绪彻底崩溃，全身的力气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
“阿糯，你冷静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以为我不愿意救他吗？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救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将他从这个地狱里拉出来。”
我愤怒地盯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的悲痛和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我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只想将我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你虚伪，自私！别再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骗我！”
“阿……糯，”忽然陈铭声音传来，或许是因为他这次喊我的时候加重了力道，整个人便不停地大喘气。
这样的陈铭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无疑朝着我原本绝望的心口，再一次割上鲜血淋漓的两刀。
“他说的……是真的……”陈铭断断续续的解释，一张脸憋的通红：“他……救不了我，别……为……难他……”
“不……是……他，我……我早就……死……郁，郁城……他，他从来都……都没……没……变过……”
越说，陈铭喘息的更加厉害，似乎是牵扯到身体的伤口造成的疼痛，他整个人发抖的厉害，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我摇着头悲痛欲绝，求他别说了。
陈铭眼里含着泪，看向郁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做了一个唇形，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可我看懂了，陈铭在说，我是出不去了，帮我照顾好阿糯。
他这是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仅仅只是几句话就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却也让陈铭如释重负般闭上眼睛，好像卸下了身上唯一的重担。
我惊恐地以为他死了，心脏猛地收缩，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掐住。
“陈铭，陈铭你醒醒！”
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我无助地哭泣着，声音嘶哑而绝望。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陈铭就这样离我而去。
“你冷静点。”郁城走过来安慰我，“我之前让人给他打了一针抗生素，又让人给他喂了一些药，陈铭暂时不会死。”
他让人给陈铭打了抗生素，吃了药？听到这个消息，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郁城。
这个时候我才联想到刚才陈铭说的话，他说郁城一直都没变过，一直都是那个郁城。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惊觉郁城有事情在瞒着我！
正当我抹干眼泪打算要问的时候，突然安静的牢房里面传来了别人的脚步声。
我迅速反应过来然后擦干自己的眼泪，然后静静的看着，直到看清楚来人的脸，发现竟然是林会长！
我知道昨天林会长把事情交代给郁城去做，可他今天竟然亲自到监狱来？难道说他并不信任郁城？
林会长的目光在即将看向我的时候，郁城高大的背影往我面前一挡。
“父亲，你怎么来了？”他的样子很是恭顺，然后巧妙避开林会长迎面而来锐利的目光，看向牢房里的陈铭和李大哥。
“没想到他们今天情况更差，看样子就要不行了。”
林会长看了一眼里面的二人，嫌弃的拧起浓眉，冷声道：“这两个人是真的嘴硬，要是肯乖乖配合我们商会，何至于被日本人打成这样？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你叫茉儿对吧，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最后一句，林会长直接点了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这是在试探我！他始终怀疑我就是陈铭的老婆，日本人想抓我，他更想抓我，然后弄死我以后向日本人邀功。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明明日本人那边有我的画像，可我从外面进来到现在，日本人只是用疑惑且不确定的目光审视我，却没打算抓我。
包括林会长，其实只要他问日本人要一张我的画像，会比自己求证来的更加有力可靠。
我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可是林会长既然问我，我必须要回答。
看着挡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我红着眼眶走了出来，一副委屈害怕的样子。
“这里太可怕了，我想回去。”
我之前哭过，如果不装成被吓到的样子根本不能糊弄过林会长，眼下，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就要保护好自己！
林会长的目光像极了一只多疑的老狐狸，他在笑，却也让人感觉在危险在逼近。
“里面的人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可是特地让郁城带着你过来探监的，放心吧，你救过卿语是她的恩人，我自然不会害你。”
如果是警惕心比较轻的人，听到这番听似推心置腹的话，说不定会在林会长的面前自露马脚。
可昨天我清楚的听到林会长嘱咐郁城试探我，一心为日本人办事的恶人，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父亲，我刚才带她来，她看到这些人就一直害怕的在哭，看样子是不认识的。”
郁城在我开口之前说道。
林会长脸色严肃，脸上刀刻的皱纹夹杂着怒意，语气很是低沉严肃：“我没问你，我在问她！”
显然，林会长很是不满郁城帮我说话。
看样子林会长不仅是不信任郁城，他更是冲着我来的！
“林会长，我不认识他们！”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眼泪更是掉的厉害。
“这里太可怕了，这些日本人也好可怕，我明明也没犯过错，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我不敢说自己的演技非常好，但是至少我现在惊慌失措的样子完全能很好掩盖刚才哭过的痕迹。
在平常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妇人，这里是日本监狱，是杀人屠戮之地。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平庸之人，光只是看着这个地方肯定就会吓得瑟瑟发抖。
我很贴合。
林会长眼中的防备心还是很重，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然后他看向郁城，似乎想到什么。
“郁城，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的性命就没必要留着，我会和大佐说让你弄死这两个人，也算是让大佐看看我们商会对他的忠诚，你觉得如何？”
让他亲手杀死自己曾经视为兄弟的人？郁城脸上的恭顺在一瞬间有些扭曲，可他控制的很好，只是片刻后便恭敬的回答。
“知道了父亲，我会让大佐看见我们商会的忠诚，我也会让您看到我对您的忠诚。”
林会长脸色一冷，没想到自己说的话竟然分毫撼动不了郁城的冷漠。
他试探郁城，也在试探我，却得不到任何对他来说有用的线索。
林会长冷着脸离开，而我担心他会杀一个回马枪，目光送他离开。
“会长，这是您要的资料。”
迎面而来的人突然拿了一份文件进来，那是林会长的助理。
林会长的目光触及到文件上，“要你调查的全都在这了？”
“是，您要调查的人叫阿糯，里面是她生平所以详细的资料，只是……”助理唯唯诺诺，生怕惹得林会长不高兴，“只是您看了不要生气，她以前是郁城姑爷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