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将军府
1.
我是一只皇宫里老鼠，受人欺辱，被人唾弃。我也是五公主，住在冷宫，自生自灭。
其他公主和皇子自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而我是贱民，只因皇位上的那个人说我的母妃就是个贱民。
冬日水井的水最为冻人，双手刚放入水里，刺骨的疼痛让我不禁皱眉，之前冻疮伤口似乎又破裂了。
尽管疼痛，可我手中的动作从未停下，因为打水，洗衣，拿着洗好的衣服去膳房换点吃的，这就是我的生活。
“哟，这不是我的五妹妹吗？”门口传来声响，我抬头，是二公主沈月倾。她的脸上写满了嘲讽和玩味，就连她身后的奴婢也光面正大的嘲笑我。
我只看了一眼我就低头继续洗衣服。
沈月倾被我的无视激怒，冲进来拿起一旁的水瓢盛满冰水，兜头浇在我的身上。
本就单薄的外衣，被井水浸透，冰冷的衣服紧紧贴在背上。
“哎呀，我打水不小心手滑，水洒你身上了，岁安妹妹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冷风穿透湿衣钻进骨缝里，我打了个寒颤，没有开口。我知道在这皇宫里，没有人能为我撑腰，挣扎无用，反抗徒劳，只会增加他们的施虐欲。
只能沉默的扛着，一动不动的挺着，他们无聊了就会离开，反正他们也不敢让我死。
我只需要降低自己的存在，直到某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宫里。
沈月倾并不满意我的反应，每次都她想方设法想让我哀嚎，哭泣，求饶。
几个宫女上前拉着我，沈月倾用力的扯我头发，掐我肚子和胳膊，每一个地方都用足了力气，留下青红色的掐痕。
被架在中间的我将下嘴唇咬出血，依旧没出声。
“奇怪，难道哑巴不会说话，连声音都发不出吗？”用完力气的沈月倾甩了甩手，让婢女松手，因为我的反应太过无趣，她没了兴致。
临走前，沈月倾示意宫女将我洗衣盆踢倒，原本干净的衣服沾满泥土。
“我的好妹妹，继续洗衣服吧。”说完沈月倾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回屋换了件干衣服，然后将洗完的衣服捡起，“没事的，洗完衣服就能吃饭了。”
我重新打水， 麻木地洗完衣服，去了膳房，将洗好的衣服递过去。
为首的管事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衣服送这么晚，还好意思要吃的啊。”
说完拿了个馒头，我正准备接过，他却故意将馒头扔到地上：”哟，小哑巴，吃的还不拿好，你看，都掉地下了。”
馒头顺着台阶滚下，沾了不少灰。
我弯腰将馒头捡起，用衣袖擦了擦，转身离开。
回到屋子，我爬上床，用破棉被紧紧裹住自己，馒头被我一分为二，一半当明天的午餐。
眼角泪水滑落，我就着眼泪一口又一口吃下馒头，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就有太监的叫门声。
我裹紧单薄的衣衫，这个太监我认识，是皇帝沈围身边的。
宫女将我围住，扒下了我的旧衣，换上宫装。
太监只说了一句：“圣上有召。”
我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召见，有些担心。
只有他，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生死。我跟在太监身后一步步走向大殿，金碧辉煌的大殿和我荒凉破旧的冷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围穿着龙袍坐在主位，一旁是最为受宠的端妃和他的公主皇子们。
他们幸灾乐祸的表情，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云大将军入殿！”太监的高喊声，让众人目光集中在那个身穿战甲的人身上，大将军云战。
这种在厮杀中练就的锐利眼神和肃杀的气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跪下：“臣，拜见皇上。”
沈围笑容满面：“爱卿快快请起。边关多年安定，多亏有你。朕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赏赐你。朕想了想，就把五公主赐给你。你夫妻二人无后，后宅不免寂寞，小五就当给你解闷的。”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笑意更深，唯独云战恭敬行礼，声音洪亮：”五公主金枝玉叶，而将军府清寒，况且臣与夫人鹣鲽情深，怕怠慢公主，还是问问公主自己的意思。”
大殿内所有人心知肚明，沈岁安一个哑巴，能说什么拒绝的话，比手势吗？但云战的推拒让沈围敛起了笑容。
“小五，你说呢？”沈围一句话让所有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这是逃离皇宫的机会，一定要拼命地抓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毫不犹疑走上前，行礼，跪拜，一气呵成：”儿臣谢恩，愿跟云将军回府。”
我开口说话，所有人表情凝固，一脸不可置信，沈月倾的茶杯都摔在地上，沈围也皱了皱眉。
2.
云战将我带走时一句话也没说，我没有婢女，也没有几件换洗衣物，只有补丁的衣衫，满是疤痕的双手，骨瘦如柴的身体以及干枯的头发。
大雪纷飞的寒冬里，云战看我衣着单薄，将自己的貂皮大氅披在我的身上，随后开口：“五公主以后就跟着将军府吧。”
我裹紧披风，声音带着刺：“我不叫五公主，我叫岁安。”
云战没说话，带我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并不平稳，我拉开帘子望着困住我十三年的地狱，终于有了离开的实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逐渐停了下来，将军府早已站满了一排人，我随着云战下了马车，衣着朴素魏雪宁站在门口。
众人见到我时表情也有些惊讶，云年战开口：“天冷，夫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魏雪宁温柔的将云战肩上的雪花扫走。
“将军刚打完胜仗，就被皇上召见，我自然是要迎接将军的。”
随后她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我怕夫人误会，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魏雪宁拉过去，她将我的双手握起，冰冷的双手被温热的手掌包起，望着我手上的伤疤，有些心疼。
“天这么冷，孩子你怎么穿的这么少，手上还这么多伤口。”
从没有人对我如此亲切，突然间的接触让我不太适应。
没想到魏雪宁又摸了摸我的头， 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孩子你叫什么？来到将军府，你就再也不会受苦了。”
“我叫岁安。”
“真是个好名字。”
我心中似乎燃起了一团烛火，身上也没那么冷了。
云战指了两个婢女，开口：”碧玉，玲珑，之后五公主就由你们照顾了。”
听到我的身份，众人准备行礼，我扶住魏雪宁的手，“我不是公主，我只有一个名字，叫岁安。”
3.
来到将军府的这几日，云战并没有带着我去军营，而是让我跟着魏雪宁。
魏雪宁总会温柔的询问我喜欢吃什么，治疗我身上的伤口，好几次看见我身上青青紫紫旧伤眼眶通红。
她待我如亲女儿般，就连房间布置都在询问我的喜好；她教我写字，读书，还会教我兵法。
我这才知道云将军为何能百战百胜，原来温柔也是有力量的。
第二日清晨，我找上了正在锻炼的云战，见到我的到来，云战并不意外。
我先开了口：“将军，我想跟你练武。”
“不行。”
得到拒绝的我并不气馁，而是站在云战的身后，照葫芦画瓢地学习。
云战并不受我的影响，似乎在等待我放弃。
可我却跟着他，练了一招又一招， 明明是第一次见过这些招式，可我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做下来，尽管动作不规范，但能有个大致的身形。
云战慢慢停下动作，“天赋很高，可惜是女郎…”
“将军，我想学武，我也想带兵打仗。”
云战沉默了，并未拒绝，许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