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归墟源海
我的意识像是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海，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我也失去了所有的感知，没有四肢，甚至没有身体。
上古传说中，人死后，灵魂会回到归墟源海，那里是一切事物的起点和终点。
逝者的灵魂在此处安息，待荡尽所有情感和记忆后，会重新进入轮回。
后来上古大能开六道启轮回，建地府立阎罗，从此归墟源海只存在于传说和神话之中。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过归墟源海，大概就是这里的模样吧。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像是一瞬间，也像是万万年，我没有任何感知，意识陷入虚无，甚至有时想不起自己是谁，这又是哪里。
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永恒地沉沦下去。
直到，周身传来一阵钝痛。
我好似睁开了双眼，也好像意识的牢笼被打碎，总之，我看到了。
眼前的画面，是苏九九的后背，她似乎在匆忙地奔跑，寻找着什么。
我想发出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的身体抬起手，手里还拿到我熟悉的短刀。
突然，短刀破空一般刺向苏九九的后心！
危险！危险！
我想大声提醒苏九九躲开，却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短刀锋利的刀刃直直扎进了苏九九的后心。
苏九九月白色的对襟褂，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染红。
好在紧要关头，苏九九猛然弯身前趴，一个转身踢开刀刃，迅速后退。
短刀的刀刃在苏九九的后背划过长长一道伤口，鲜血疯狂外涌，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但看苏九九的状态，短刀应该没有扎到心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九九骤然躲开身后的偷袭，身体迅速后退，目光冰冷地打量着“我”：“你不是李峰！”
陆队长和廖飞听到苏九九的话先是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二人迅速从我身后跑到了苏九九身边。
幸好，幸好他们发现了替代我的镜魔。
然而不等我庆幸苏九九三人脱离危险，就看见“我”拿着短刀再次朝苏九九刺去，三人一起朝我攻来。
苏九九的捞尸钩猛然砸向的胸口，陆队长的长棍也挥向了“我”的后背。
画面中的“我”丝毫不避让，迎着这两下攻击，硬是上前，将短刀送了出去。
苏九九慌忙侧身躲开，镜魔身前身后都受了一击，然而却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再次朝三人攻去。
黑暗中的我却感到胸前后背一阵闷痛，是镜魔的伤害转移！
我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四周一片寂静，是那种极致的宁静，我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我看不见任何的光亮，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闭着眼，还是睁着眼。
但这次我挂念着苏九九等人的安危，没有让自己再次陷入虚无的状态，我的意识拼命地挣扎，努力地想要“苏醒”过来。
不知何时，我再次睁开眼，却看见了一座破旧的道观。
道观里不供三清也不供神佛，却供着两把光秃秃的刀架。
而此刻，刀架下方的供台上，摆着血淋淋的半个脑袋，和一具尸体的下半身。
我想起来了，刀架上原本有两把血刀，一把杀邪，一把镇神。
这里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道观，我有两个师傅，观里生活着四个人，我、哑巴师兄、瞎子大师傅、瘸子二师傅。
他们在哪？
我转过身，慌忙朝道观外跑去。
视野下方是一双少年的细腿，赤脚踩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跌跌撞撞跑到道观门前。
就算是早已料到会再见到这一幕，可是我仍旧目眦欲裂，痛心入骨！
我红着双眼，泪流满面跪了下去。
沉默寡言的大师傅，被人一刀削去了半个脑袋，眼睛之上的半个脑壳滚落一旁。
那把他时常擦拭的镇神刀，横在木门上，刀下是大师傅下半个脑袋，血红的脑浆，还在流淌，染红了一片白雪。
另一边是严肃古板的二师傅，被一把血红的妖刀从肚子上直通脑的后门，钉在门上，下半身全没了，肠子拖在了雪地里，一片刺目的殷红。
杀他的妖刀，是他又敬又爱、珍惜万分的杀邪刀！
小时候，我没敢看两位师傅的眼睛。
而现在，我慢慢跪行到师傅的尸体前，看向师傅死不瞑目的双眼。
我内心知道这里是幻境，可这一切又无比的真实，雪地寒冷彻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
小时候的我看到这一幕时，只顾着伤心，我什么都没做，甚至连给两位师傅收尸，都是那些陌生的紫袍道士代劳。
现在的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就算知道这里是幻境，就算未必能成功，我也要试一试。
我伸出手结印，按在了大师傅的胸前，我要，借尸体，通灵！找出杀害师傅们的凶手！
“三请三清，助吾通灵，普降甘露，加持吾身！”
我一遍遍念起通灵咒语，周身的寒风似乎突然猛烈起来，刺骨的阴寒包裹全身，整个身体如同坠入冰窟，冰霜迅速包裹全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冻僵了。
就在这时，胸口再次传来闷痛，我低头一看，稚嫩的胸膛左边，出现三个并在一起的血窟窿。
温热的鲜血滴滴答答流淌，霎那结冰。
疼痛惊醒了我。
我将手指戳进伤口处，沾着心口血，在眉心和太阳穴涂抹，破妄阴阳眼，开！
稚嫩的胸膛变得宽阔，我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
而这次，破妄阴阳眼的帮助下，我看到了眼前微微发出亮光的镜面。
抬腿迈出，我竟然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卫生间。
而走廊外，苏九九三人正被化作我的镜魔压着打。
苏九九早已意识到伤害转移的事情，不敢下狠手。
而镜魔却拿自己的身体当肉盾，恨不得挺着胸口送上去让对方多扎几个窟窿。
苏九九三人束手束脚，很是被动。
镜魔就变本加厉，肆意拿着短刀频频出手，我到的时候，苏九九三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人人都被那柄锋利的短刀问候过不止一次。
衣服被划得几乎开花，地面上都好几处血洼。
就在镜魔再次举着短刀，准备刺中廖飞的后心时，我从卫生间的镜子里走了出来。
同一时刻，镜魔猛然间停止了动作，脸色变得难看。
随后，在苏九九三人惊愕的目光中，化作我模样的镜魔，脑袋如同蜡烛遇到火光一样慢慢融化。
先是脑袋，头发化作黑乎乎的蜡油，往下流淌。然后是眼睛、鼻子、嘴巴，最后整个身体都融化成了一滩五颜六色的粘稠液体。
三人上前查看，粘稠的液体之中，“我”的眼珠子还在转动，下面是五脏六腑，甚至能看到弯曲的大肠，血红的心脏。
那双他们熟悉的眼珠，还一脸阴狠、愤恨地看着他们。
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感到阵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