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回归
按照双方约定,四月十一,北宋官员先到燕京,军队来到卢沟河南岸下寨等待。
同样是四月十一,赵良嗣、马扩离开燕京南下。四月十三使节到达雄州时,北宋的军队仍然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为了防止突发意外,他们将马扩留下,让赵良嗣等人回京都汇报。马扩将和宋军一道进入燕京。
赵良嗣也就是在这时退出了宋金政治的中心。他和马扩两个人几乎见证了收复燕京的整个过程,从最初渡过渤海去与金人联盟,到最后接受金人的种种刁难,想尽办法完成一个使者的使命。
在两人中,马扩属于相对超脱的角色,他由于出身武学世家,更加受到阿骨打等人的尊重。他认定只有坚强的军事后盾才能保证北宋获得足够的利益,一旦没有军事,仅仅靠使节的周旋,虽然也能争取一些利益,但更多的恐怕还是让步。
他虽然更强调对金人不要过多退让,但在实际的谈判过程中,马扩起到的作用却不大,因为北宋军队实在无法成为使节的后盾,金人的步步紧逼、北宋皇帝的退让,让他的理想付诸东流。
在使团中,主要的决定者和负责谈判的反而是赵良嗣。赵良嗣由于是与金人结盟的首倡者,不得不承担更多的责任。他对军事并不知情,只知道通过外交手段来为北宋争取利益。他全心全意为北宋服务,争取哪怕一点一滴的利益。
马扩从最初就没有对燕云十六州的整体形势形成概念,反而是赵良嗣每一次与金人谈判,都将燕京和西京,以及营平滦三州提出来,希望帮助北宋收复全部疆土。
也正因为这样,金人对超脱的马扩更加尊重,对兢兢业业的赵良嗣却充斥着不满。这从反面也说明了赵良嗣的成功。
但同样由于没有军事力量做后盾,赵良嗣的长袖善舞虽然为北宋争取到了燕京,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注定了他这一生的悲剧。
一旦收复燕京完毕,赵良嗣也基本上退出了政治舞台的中心位置。皇帝为他加官光禄大夫。同时他也遭受了所有官员的唾弃,直到今天仍然被人咒骂。
虽然宋军在战争中没有表现出夺人的气势,但在进入燕京时,却是威风凛凛的,足以压过金国的嚣张气焰。
四月十四,马扩与北宋统制官姚平仲、康随等人率领所部兵马一同进入燕京,在他们之后则是北宋的大部队。大部队打前阵的是李嗣本率领的五万来自河东地区的兵马,其次则是种师中、杨可世率领的陕西兵马,郭药师率领的常胜军从新城方向进入燕京,童贯、蔡攸率领的大军则敲锣打鼓跟在后面。殿后的军队是马公直率领的河北、京畿兵马。
北宋兵马之多,甚至差一点引起了内乱,当郭药师率领常胜军赶到时,李嗣本的河东兵已经进了城。常胜军大都是东北人,带着蛮族的特征,河东兵在城墙上一看到常胜军,以为是金人打回来了,立刻乱了套,逃走的逃走,骚乱的骚乱,郭药师连忙前往安抚,这才避免了误会。
但就是这支宋军,在金人面前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就在李嗣本还在卢沟河驻扎时,首先进城的姚平仲已经和金人对上了。由于金人在和使节打交道时尝到了好处,继续用傲慢的语气对待宋军。姚平仲和康随见到阿骨打时,粘罕还想表现一下,质问最初商定的交接日期是四月十一,宋兵为什么晚来了几天。
姚平仲回答:“晚来几天,是礼仪之道,请元帅不要再生事端。”
当时种师中也已经到了料石岗,杨可世也厉兵秣马,准备一战,号召士兵们为国战死。
粘罕环顾四周,发现两百里范围内全是宋军,只好收起了气焰。阿骨打也命令金军退避三十里,让各路宋军进城。
燕京城残余的百姓们纷纷上街,欢迎宋军。他们感慨:“契丹即灭,大金归国,王师入城,重见天日。”
入城的宋军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按照攻城的惯例,城池攻下,即便饶恕百姓的性命,也要允许胜利者对城市进行劫掠。此刻的金军还是一支没有军饷的部队,士兵们的收入就来自于胜利之后的劫掠。
对于财富的渴望,是士兵激励自己的最佳手段。金军已经将所有能够搬动的东西全都洗劫一空,城市中布满了丘墟,狐狸的身影处处可见。宋军获得的,只是一座空城而已。
四月十七,宋军正副元帅,太师、剑南东川节度使、领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司童贯,少傅、镇海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宣抚副司蔡攸率领大军前来,王师收复燕京达到了高潮。
然而,金军仿佛还想找麻烦。四月十九,金人使者将燕京等地的地图送来。由于使者携带了金国皇帝的圣旨,按照规矩,童贯和蔡攸应该跪拜接受。金使撒卢母直接要求童贯跪下。这个要求让童贯和蔡攸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作为堂堂的宋军元帅,刚刚到达收复的国土,首先要做的竟然是跪拜。
仓促之间马扩出面打了圆场,向撒卢母表示,按照道理的确需要跪拜,但出于灵活的需要,请免了这道礼节。比如,大宋皇帝如果给金国元帅粘罕写信,按照道理粘罕也应该跪拜,但出于人情则必须免掉。依靠马扩的灵活,童贯才避免受到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