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倾城·在最美的年华相遇（2）

对于有些女人来说，爱情仿佛就是一个魔咒，一旦陷入其中便会损失惨重。张茂渊如此，黄逸梵亦然。黄逸梵曾经交了一个做生意的男朋友，为了帮助男朋友发展事业，她将本就所剩无几的古董变卖了一大部分。

或许对于很多女人来说，爱情的滋味都是魅惑诱人的。追逐爱情的女人，就像飞蛾扑火，纵然在火中燃尽生命，也要义无反顾奔向缥缈的爱情。张爱玲未料到，多年以后的自己，也会步上母亲的后尘，在一份不值得的爱里沦陷，伤到鲜血淋漓。

生活在母亲家里，张爱玲依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伸手向母亲要钱的滋味，与向父亲要钱的滋味没有分别。

钱让原本应该温暖的母女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张爱玲能从那微妙的关系中嗅出一丝冰冷。而弟弟张子静突然出现在母亲家里，希望母亲收留他的时候，张爱玲见母亲竟然可以冰冷得如此彻底，感到十分惊诧。

很少有母亲面对儿子的请求能如此冷静，而黄逸梵做到了，她理智地告诉儿子，自己只能负担姐姐的生活，没有能力再收留他。张爱玲第一次在弟弟脸上看到绝望的神情，看着弟弟的眼泪，她对母亲失望得说不出一句话，直接转身上楼。张爱玲知道，此刻对弟弟说再多安慰的话语也是无用的，弟弟的遭遇让她看清，生活不能靠依附任何人继续下去，就连亲生母亲也不可以，人活着只能靠自己。

看着弟弟绝望地离开，发觉他的背影从未像此刻这样孤独过，而张爱玲没有流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谁不孤独？谁又不自私？黄逸梵想让自己少一些负担、少一些压力，她有错吗？张爱玲觉得母亲似乎也没有错。

张爱玲承认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是不聪明的，尤其是生活琐事上。她是天生的路痴，只能勉强记住一些公交站牌的位置，或是楼房的“高矮胖瘦”，至于路名，她是从来记不住的。

一次，弟弟想去工部局图书馆，来找张爱玲问路。她的眼神里瞬间写满了迷茫，思索了好一阵，她才像写散文一样将沿途的风景和经过的房子式样描述了一番。弟弟明显听得一头雾水，他只是想知道在哪个公交车站下车，张爱玲的回答却是：“车站啊，你记车站干吗？记得下车时附近的样子不可以吗？我怎么会知道车站的名字。”问路的最终结果，是弟弟觉得不如找个路人去打听，他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连一个已经去过几百次的图书馆的站名都说不清。

黄逸梵锲而不舍地实施着对女儿的改造计划。在母亲的指导下，她学着洗衣服、洗碗、收拾房间，还学习如何削苹果、补袜子，甚至按照母亲的要求改变自己的走路姿势，但一直都不能让母亲满意。张爱玲的一切努力只换来母亲一句痛心的评价：“我宁愿看你死，也不愿看你活着使自己处处忍受痛苦！”

然而，母亲依然是张爱玲想要模仿的榜样。黄逸梵总是优雅的，哪怕是忧愁的时候，也会带着一抹雍容的韵味。张爱玲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黄逸梵发现，每次带女儿去量尺寸做衣服的时候，她总是表现得很别扭，并且也不敢去理发店。当得知女儿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身体时，黄逸梵根本无法理解。她语带无奈地教育女儿，要学会社交，否则到了舞厅或酒会上，有人来邀请你跳舞该怎么办？

张爱玲的回答竟然带着一丝理直气壮：“那种地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去！”她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已经逐渐长大，有一天要有属于自己的社交圈，也会交男朋友。母亲显然比她考虑得长远。黄逸梵希望女儿跻身上流社会，兼具知性与女人味。可张爱玲并不在意这些，她觉得只要有文学相伴，再有漂亮衣服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过，母亲的某些观点，张爱玲还是赞同的，比如黄逸梵希望她能拥有一张文凭，至少这可以保证她以后能够独立生活。毕竟一个人若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终究还是离不开钱。

在母亲身边生活，张爱玲明显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她从前是不会为钱发愁的，因为张志沂似乎并不怎么缺钱，可此时的黄逸梵和张茂渊比从前拮据很多。张爱玲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钱，再美丽的女人也无法优雅起来。

为了让自己拥有赚钱的能力，张爱玲宁可穿旧衣服，也要出国留学。她没有辜负母亲的培养，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英国伦敦大学远东区的考试。带着一份满满的成就感，张爱玲参加了圣玛利亚女校的毕业典礼，向那段不堪回首的少女时光告别，转身去追求更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