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殿画文精妙可观(1)
《尚书大传》云:“庙者,貌也,以其貌言之也。”
中国古代对所祭对象的呈现方式,一般有立尸、设主、遗物、塑像、绘画等。文翁石室周公礼殿所祭对象的呈现,主要采取图画方式。正如宋祁在《文翁祠堂记》中所载:“初,翁为礼殿以舍孔子及七十二子之像。”又如李膺在《益州记》中所载,后汉中平中,郡学周公礼殿“壁上悉图古之圣贤,梁上刻文宣及七十二弟子”。
这种方式直观,庄严生动,具有感染力,方便易行,自古广泛为人采用。随着时间推移,周公礼殿一次又一次地修缮,图画也必然会反复绘制。晋唐之际,不时便会有书法家、画家趁礼殿修葺的机会,在其内壁上、梁柱上留下精美的壁画、图像和书法作品。此例一开,在成都,无论是道教的还是佛教的建筑里一般都有画,尤其唐代成都建的庙宇里,壁画更是普遍,许多出自名家、大师之手,在这些庙宇中绘画应该受到了文翁石室周公礼殿的影响。
在文翁修建的周公礼殿里,绘画周公、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的画家是谁?在高䀢重修的周公礼殿里画像的画家又是谁?现在已不可考。唐《益州学馆庙堂记》称“庙堂东南柱上,钟会八分书”云云。但王象之《舆地碑记目》又云:钟会入蜀,距献帝兴平年间已有七十一年,“不应追书也”。
那么,两汉之后,在周公礼殿里绘画的作者又有多少被世人所知呢?
西晋武帝泰始中,益州刺史董荣曾增画谯周像于州学,并命从事李通颂之。其颂曰:“抑抑谯侯,好古述儒。宝德怀真,鉴世盈虚。雅明美迹,终始是节。我后欣贤,无言不誉。攀诸前哲,丹青是图。嗟尔来叶,鉴兹显模。”又因李业气节崇高,也增绘入礼殿。
然而,高䀢之后第一个在周公礼殿内大面积修复、涂饰与增绘人物的是西晋益州刺史张收。张收,河北安平人,西晋文学家张载、张协、张亢之父,善画人物故事。晋太康中为益州刺史,见郡学周公礼殿内壁之上高䀢时所画之图画,周公、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以及三皇、五帝、三代至汉以来君臣、圣贤人物像,色泽已败,且有剥落,乃精心涂绘,并增画了魏晋名流于壁间。于是灿然满殿,美不胜收,让人恨不克见。
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得知成都汉时讲堂遗迹内有精美图画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给友人周益州写信,询问情况。这就是著名的《汉时讲堂帖》了。全帖共六行四十九字,云:
知有汉时讲堂在,是汉何帝时立此?知画三皇五帝以来备有,画又精妙,甚可观也。彼有能画者不?欲因摹取,当可得不?信具告。
“周益州”是什么人?其人姓周,名抚,字道和。东晋穆帝永和三年,桓温攻成都,周抚被任为益州刺史,自此镇守成都十八年,直至公元366年卒于成都。周抚与王羲之既是世交好友又是亲戚,两人书信往来十余年。这一次,王羲之不但称赞周公礼殿绘画“精妙”“可观”,还问讲堂是汉朝哪个皇帝时建立的,成都有无善于绘画的人,能不能够摹取,表现出了超常的兴趣。一代书圣如此醉心,可见文翁石室周公礼殿壁画的艺术价值和教化意义已远近皆知。
东晋末,名将朱龄石,义熙九年授益州都督,灭亡谯纵治下的蜀国,受封丰城县侯之后,便将宋武帝檄谯纵文刻于石室之壁。
南朝齐武帝永明十年,刘悛为成都刺史,再修石室与周公礼殿,灵宇严肃,令人崇敬,并完善祀典制度。刘悛之弟刘瑱,性情率真,为当时之绘画妙手,在周公礼殿画了孔子像,画了孔门所设四门学科的示意图,画了孔门“十哲”之像,还画了车服礼器等瑞物于壁。
北朝北周代王更以丹青饰古画,并加绘了豆卢辨、苏绰之像。
时至五代,著名画家邱文播与黄筌,均为成都周公礼殿绘画。在先圣像画龛后的板壁上,邱文播画山水,黄筌画湖滩。黄筌,字要叔,成都人。历仕前蜀、后蜀。为西蜀画院的宫廷画家,擅花鸟,所画多为珍禽瑞鸟,奇花异石,画风工整富丽,反映了宫廷的欣赏趣味,被宋人称为“黄家富贵”。黄筌还为礼殿绘制了屏风,并在《益州名画录》中专门记录了礼殿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