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龙纹衍生肥遗纹（1）

弁言 “饕餮纹”衍生的第二纹样群

商晚周早青铜礼器的经典“饕餮纹”，即“天帝乘龙巡天图”，主要由鼻祖纹天帝和宗祖纹两龙合成。商周“饕餮纹”之鼻祖纹，衍生出宗祖纹、宗祖纹族徽、宗祖纹两龙等大量图式，成为商周“饕餮纹”衍生的第一纹样群；商周“饕餮纹”之两龙纹，衍生出更多纹样，成为商周“饕餮纹”衍生的第二纹样群，也是商周青铜礼器的最大纹样群。

本章梳理“饕餮纹”之两龙纹衍生的肥遗纹等图式，下章梳理两龙纹之要素、构件衍生的龙星纹等图式。

一 旋转式肥遗龙：苍龙七宿的动态表达

商周青铜礼器的龙纹第一图式，是第二章已言的卷尾龙，植根于苍龙七宿的二维连线，是苍龙七宿的静态表达。

商周青铜礼器的龙纹第二图式，是本章所言的旋转龙，植根于苍龙七宿的绕极旋转，是苍龙七宿的动态表达。

旋转龙，古称“蟠龙”，“蟠”通“盘”，即言盘绕旋转。旋转龙的重要特征是“一首两身”，合于《山海经·北山经》所言“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因此我命名为“旋转式肥遗龙”。

商周青铜礼器的旋转式肥遗龙，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衔尾肥遗龙，一类是旋转肥遗龙。每类各有两种图式。

1.衔尾肥遗龙：顺时针图式、逆时针图式

衔尾肥遗龙，龙首、龙尾均在圆周，首尾相衔。龙首标示旋转方向：顺时针图式，对应天球旋转；逆时针图式，对应地球旋转。

先仰韶时代的陕西宝鸡北首岭伏羲族，出现了逆时针旋转的衔尾肥遗龙，尚非独龙自衔其尾，而是龙凤首尾互衔，但是龙身已经分为两身。

仰韶时代的甘青伏羲族，出现了顺时针旋转的衔尾大鲵纹，鲵身不再分为两身，这是文化发展过程中的曲折。

龙山时代的山西陶寺神农国，出现了顺时针旋转的衔尾肥遗龙，龙身再次分为两身。

陶寺神农国的衔尾肥遗龙东传玉器三族，见于红山黄帝族、凌家滩东夷族、石家河南蛮支族、良渚南蛮族的玉龙，龙身均未分为两身，这是文化传播过程中的损耗。

夏商周黄帝族承袭了上古黄帝族和上古农耕三族的衔尾肥遗龙。

夏商周黄帝族的衔尾玉龙，承袭上古玉器三族的衔尾玉龙，全都不分两身。因为玉器均有正反两面，正面是顺时针旋转，反面是逆时针旋转。

商周铜器的衔尾肥遗龙，经常分为两身。因为铜器只有器表纹样，或是顺时针图式，或是逆时针图式。

衔尾肥遗龙的旋转，属于天文层面，对应天球地球旋转。衔尾肥遗龙的两身，属于历法层面，对应华夏阴阳合历。

2.旋转肥遗龙：外旋图式、内旋图式

旋转肥遗龙，首尾不相衔。外旋肥遗龙，龙首位于圆周，龙尾位于圆心。内旋肥遗龙，龙首位于圆心，龙尾位于圆周。

其一，外旋肥遗龙。

陶寺神农国的衔尾肥遗龙，龙首、龙尾等粗，龙首、龙尾均在圆周，顺时针旋转。两身的纹样均为半月形，而且两身的半月形错开，所以两身容易辨识。

陶寺神农国的外旋肥遗龙，龙尾延长，继续内旋：或是内旋半圈，或是内旋一圈，或是内旋多圈直抵圆心。两身的纹样仍是半月形，但是两身的半月形不错开，所以两身不易辨识。

商周铜器的外旋肥遗龙，继承了陶寺陶器的外旋肥遗龙，又以商周铜器卷尾龙为基础，把龙首改为正面，所以龙首大于龙身，位于圆周之上。

陕西长安张家坡西周墓地出土的铜钺，左右的一对卷尾龙，是苍龙七宿二维分布的静态表达；中间的外旋肥遗龙，是苍龙七宿绕极旋转的动态表达。

湖北枣阳郭家庙曾国墓地出土的铜器座，底座的一对卷尾龙，是苍龙七宿二维分布的静态表达；其上的外旋肥遗龙，是苍龙七宿绕极旋转的动态表达。

其二，内旋肥遗龙。

外旋肥遗龙，由上古伏羲族首创。内旋肥遗龙，由上古黄帝族首创。

红山黄帝族的内旋肥遗龙，一见于辽宁查海遗址的堆塑石龙残件，尽管残件不易分辨龙首、龙尾，仍能大致判断龙首位于圆心，龙尾位于圆周，而且分为两身。

二见于夏家店下层先商文化彩陶残件，共有两个龙首，一首位于圆心，一首位于圆周。同样分为两身，龙身纹样同于陶寺外旋肥遗龙，两身的半月形也不错开。

商代承袭与夏代平行的夏家店下层先商文化，西周又承袭商代，所以商周均有大量的内旋肥遗龙，分为A、B两型。

商周铜器的内旋肥遗龙A型，龙首呈侧面：或为顺时针旋转的天盘肥遗龙，或为逆时针旋转的地盘肥遗龙。这是承古图式，因为上古的衔尾肥遗龙、旋转肥遗龙，龙首均为侧面。

商周铜器的内旋肥遗龙B型，龙首呈正面：或为顺时针旋转的天盘肥遗龙，或为逆时针旋转的地盘肥遗龙。这是创新图式，因为黄帝族天子的天文对位是苍龙七宿，侧面龙首有损天子威严，于是龙首改为正面。

内旋肥遗龙B型，具有三个层面的内涵。

其一，圆周常有鱼纹，标示苍龙七宿相邻的鱼星。此属天文层面。

其二，龙身常分两身，标示阴阳合历。此属历法层面。

其三，龙首均为正面，标示天子威严。此属政治层面。

3.旋转肥遗龙常见之处：牺尊的翅膀、关节

上举商晚周早的旋转肥遗龙，均为独立纹样，常见于青铜盘的内底或青铜器的外底。商晚周早另有大量并非独立纹样的旋转肥遗龙，常见于各种牺尊的翅膀或关节。

商周牺尊的翅膀或关节多饰旋转肥遗龙，是旋转肥遗龙表达苍龙七宿绕极旋转的重要旁证。因为古人认为天道造化万物，鸟、兽的翅膀、关节旋转，效法天象旋转，此即《老子》所言“地法天”。

二 展开式肥遗龙：阴阳合历的形象表达

夏商周黄帝族除了继承上古伏羲族、上古黄帝族的旋转式肥遗龙，又另创了肥遗龙的新型图式：展开式肥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