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鏖战松山

书名:惠通桥之战本章字数:3529

(1942年5月27日—5月28日)

5月27日,中日双方军队仍在惠通桥正面激战,自松山北部进攻的第107团第2营(营长张文才)攻势凌厉。日军松井秀治记述道:

(27日晨)当我正准备起床的时候听到了枪声,我立刻跳了起来从窗户边向下看,听见有人说中国军来了。确实如此,我能看到北方高地上的树林间有中国兵朝我方射击,子弹打到了墙壁上。

我立刻下楼把第4、第5中队长,机关枪中队长、步兵炮小队长叫了过来,命令第5中队长大田峰造中尉指挥第4、第5中队及一个机关枪小队从中国军队左翼发动攻击,让机关枪中队、联队炮协力攻击。然后我和林参谋登上这栋房屋后方一个有座纪念碑(即滇缅公路竣工纪念碑)的小高地观察战况。步兵中队开始从这座高地的背阴处向东方高地展开队形,攻击前进。联队炮中队发现了腊勐北方高地山腰处的道路(黄家水井至坵人场坪子山路)附近的中国军队机枪,联队炮的两门炮正向那里射击。在我联队炮及机关枪的射击之下,中国军队没有向腊勐村落(指大垭口)方向推进。但是第4、第5中队所在的腊勐村落东南方的松树林里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当时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联队副官带着一个传令兵和一个机关枪小队,追在第5中队的后面。萩尾副官见到第5中队长,指导他利用松树林的掩护接近中国军队,向其左翼发动攻击,夺取其所在的高地。战况逐渐变好之后,副官于9点钟(日本时间,当地时间7时)回来了。

我们在纪念碑高地上,视线被松树林及杂木林挡住了,看不清楚第5中队。这时候第4、第5中队方面的枪声依然很激烈。我感觉他们正在逐渐向北移动。地图上标的5200英尺高地是腊勐的最高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高地。中国军队必然会在高地或者松树林间的空地抵抗,所以我方的攻击进展很慢。这时候我还很担心入部大队长。天都亮了,还没等到入部大队长回来,反而等来了中国军队。不知道大队长是不是在归途中遭遇了中国军队。

松井秀治预感准确。第11集团军战斗详报记载:“第36师第107团之一营(第2营)于辰刻(7—9时)攻占松山北及5200高地。敌数百人增援反攻,经该营伏击,毙敌百余,敌大队长入部兼康少佐亦被我击毙,虏获文件甚多。”据宋希濂后来回忆,从缴获入部少佐的图囊中,发现载有敌布防情况的文件及地图,得知日军第56师团在滇西分设腊勐、腾冲、龙陵、芒市、平戛、畹町6个警备区,缅甸境内还有5处据点;据此判断其兵力为1.5万至2万人。

其实,日军入部只是在与松本第3大队联络交接事宜后,在返程途中闯入第107团攻击区域,虽然惊险一场,狼狈不堪,但并未毙命:

(入部)大队长带队乘坐两辆汽车在天乍亮时到达了这附近,当时发现前方有人活动,于是停车到前方察看,发现中国军队(第107团)正穿过公路向高地上爬。大队长决定趁天色尚暗迅速闯过去,但是司机发车太快了,大队长没来得及上车。大队长又试着爬上了后面那辆车,但是由于车开得太快,也未能爬到车内。就在此时,前方的车遭到中国军队射击停了下来。后车也随即停了下来。大队长被后车甩到了地上,腰部遭到了重击无法站立。没办法,大队长只能爬到公路下方的树荫下躲避。他拿出手枪等待着。另外,大队代理副官柴藤中尉带着七八名士兵下车,爬到了公路上方的高地上,在一个洼地的树林里隐蔽了起来。他还试图把其他人聚集起来,但是由于中国士兵在附近不断攀爬,没能实现,也没能联系到大队长……

12时(日本时间,当地时间10时)前,日军第113联队后续部队——第6中队长高桥中尉指挥的第6中队、第4中队的一个小队、一个机关枪小队、大队炮小队赶到松山。松井秀治遂命令,第6中队的一个小队,沿中国军队重机枪所在的山腰处的道路攻击;第6中队主力沿公路发动攻击。高桥中尉率部立刻开始攻击前进。松井秀治又令第4中队的一个小队,与沿山腰道路前进的小队一起攻击。

第11集团军战斗详报记载:“未刻(13—15时),由勐冒街(黄草坝)方面增援之敌二三百,战车及装甲车各4辆,猛烈逆袭,反复肉搏,(第107团)以伤亡过大,不得已退守松山北端高地,就地构筑工事。”松井秀治在其记述中未提及战车及装甲车加入攻击,但他提到此前战车中队已在龙陵追赶上了第6中队,此处应属故意忽略以突出其步兵之功。其记述道:“17时(日本时间,当地时间15时)左右,各个方面的中国军队都被击退了,山上已经看不到中国军队。他们退到了高地北方怒江边的低地上。”第107团第2营营长张文才后来回忆说:“5月24日、27日两天,第107团分批突击松山大垭口,遭敌逆袭,迫炮连孙臣绋阵亡,连、排长多人负伤,士兵阵亡200余人。”

此后,松井秀治一行来到松山北端的公路拐弯处,先见到了第2大队代理副官柴藤贞中尉,他正和七八名士兵从洼地的树荫下向撤退中的中国军队射击。当第5中队越过公路在北边的山棱线附近寻找时,发现入部少佐正躲在公路下方的树荫里。经过清查,该部遭袭击时共死伤6人,并损坏汽车一辆。松井秀治即令第5中队的一个小队留置在此公路拐弯处,令第6中队的一个小队北进至水无川(勐梅河)对岸高地担任警戒,而后又率随从返回大垭口的纪念碑高地。

龙陵方面,第264团据守南天门阵地受敌猛烈攻击,竟日艰苦支撑。连日来,日军由畹町方面源源增援,该部伤亡甚重。

当日(27日)10时许,宋希濂接奉蒋介石电话指示:“攻击部队应避免硬战,分成若干小组,钻隙进出公路,依伏击、截击诸方法打击敌人,并加紧破坏。”据信,蒋介石这一指示,系出自当日参谋团长林蔚关于滇西作战指导的建议电:

在敌寇未向印、澳进攻及对苏开战以前,我军必须预防其攻滇。刻滇西部队可战者仅三个师,几已全部使用于怒江以西地区之攻击,就态势言,我实处于有利地位。惟惠通桥迄龙陵间之敌仍分段顽抗,而南天门之西又有敌增援,腾冲之敌又未见动摇,我军如欲解决此敌,恐须付与相当代价。以我军士气之旺盛,固可达此目的,然如牺牲二分之一以上始能占领腾(冲)、龙(陵),则所余兵力势难继续作战。万一敌人再增援进攻击破我军,则保山以东迄楚雄为止,完全成为空虚地带,恐陷滇西于危局,影响全般作战。故对目前攻击,似应定一限度,即我军牺牲三分之一以下即能达成目的,或南天门以一团兵力能始终在我手中,则我应继续攻击,以免功亏一篑;反是则我应转攻为守,以保有实力巩固怒江、积极破路阻敌进攻为第一要义。

5月28日,阴雨。

清晨,日军第113联队第1大队副官末松诚一中尉带着车队,从镇安街向腊勐日军运来了粮食弹药。当车队接近滚龙坡时,遭到中国军(第108团左翼部队)射击。末松命令护卫小队下车迎战,打通公路后进入腊勐。下午,日军战车、装甲车各十余辆,汽车四十余辆,满载兵员,又由龙陵方向驶入腊勐。

薄暮后,日军第6中队奉联队长松井命令,向北方勐梅河附近的第107团出击,未逞。

连日来,在滇缅公路沿线担任打援的第88师两团受敌优势兵力猛攻,伤亡甚大。第263团于27日夜被迫脱离公路,当日复进至勐冒街(黄草坝)东北大坪子、龙山卡之线;第264团第3营仍在南天门与敌激战中,该团主力续向龙陵附近之敌进击。

为指导第56师团作战,日军第15军司令部派作战主任参谋寺仓小四郎大佐来到龙陵,于当日15时(日本时间,当地时间13时)向师团介绍了缅甸当前战况,同时听取各部队的需求意见。第56师团表示怒江正面兵力不足。第15军遂决定向该方面继续增加兵力。同时,连续两天来,日军从缅甸派出飞机十数架,在惠通桥上空盘旋侦察,对江东大山头中国军队重炮阵地附近进行轰炸。

当日,松井秀治偕师团情报主任参谋林太郎来到日军第146联队松本第3大队本部,与松本治洽商接防松山事宜。此时,炮兵部队及“十五榴”“十加”火炮分别配置在松山东麓及大垭口,射击目标指向怒江东岸村落、满八腊(今满叭拉)渡河点和中国军阵地;而东岸中国军炮兵阵地位于大山头,射击目标指向松山主峰、黄土坡东侧公路及腊勐车站附近。松本大队本部位于下腊勐东侧高地,其兵力配置在后来的左监视哨阵地(尖山)、右监视哨阵地(董别大山)、腊勐车站南侧帽子山(大坪山)、5600高地及滚龙坡,这些阵地多数位于怒江西岸低地,在对岸中方炮火射程之内。

此前松井秀治已考虑,第113联队接防之后,以松山主峰5200高地为核心,将主要阵地选定在高地上。他希望炮兵也按照这一意图重新选择阵地,并要求松本第3大队在该方案获得步兵团长批复之前,继续在原地担任守备。

日军师团情报主任参谋林太郎认为,应该将5600高地作为主阵地,并向滚龙坡增派兵力。因滚龙坡正卡在滇缅公路上,且比5200高地还要高,松井秀治同意向滚龙坡增强配备;但对是否要占领大垭口东南、距离较远的5600高地,仍心存疑惑。

下午,当松井秀治一行准备前往侦察松山5200高地时,接到了第56师团下达的作战命令。该命令要求,坂口少将统一指挥本部及配属部队,迅速扫清警备区域内的中国军队。为此,日军仍以第146联队松本第3大队担任惠通桥正面守备,而松井部队将离开腊勐,转向滇缅公路东南至怒江沿线实施扫荡。